这是哪里？

太宰治醒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他摁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脑子里不自觉地跳出了这个问题。

他的大脑因为陌生的环境以最快的速度变得清醒而敏锐，太宰治坐起身，眯着眼睛，懒懒地呼出了一口气。

——首先可以确定一点，这里不是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对着房间里的镜子看了看自己毫无变化的脸，又看了看和武装侦探社截然不同的房间布置，脑子很快就转过了弯，差不多明白了当前的情况。

太宰治想，单看名字，这的确是他喜欢的风格。

他正以为自己会在对方的脸上看到往常的仰慕和病态的固执，听到满口的太宰先生时——

跟中原中也短信里提到的乌伽斯一样，是听都没听过的人名。

“总之，这次就放过你……没有下次！”

明白这一点的太宰治伸出手半捂住脸，遮住了他此刻的神情，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才不让自己失态。

——至少暗组织的首领比森首领要出手大方多了。

橘色半卷发的青年皱着眉头强调，又压了压黑色的礼帽，动作很拽地甩开风衣外套，转身匆匆离开。

他抬头，对小鹿御铃子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顺从道：“那好吧~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再见了，首领小姐。”

原本的钻石都在合适的位置熠熠生辉，而更多的，被打磨得成熟的钻石加入了这个世界，让这座港口城市变得更加安定。

太宰治低下了头：“……是吗？”

更准确而言，简直像是一场糟糕透顶的噩梦。

太宰治想，哎呀。

“太宰？你还好吗？你好像有些不开心，是不想离开首领身边，但又接到推不掉的外派任务吗？如果实在不想去的话……我帮你去跟首领说说，能不能和我对调吧。”

真的可以碰触到吗？

——至少不应该是爱情小说吧？

太宰治的心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样就很好。”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美好到不真实。

织田作之助？

“……”

太宰治遗憾地想，为什么他世界的芥川龙之介就不能是这一副省心的样子呢？

他离开芥川龙之介的身边，在暗组织基地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很多熟人。

哎呀，真有意思。

他像是第一次踏入横滨般，以一种无比新奇的目光看待这座城市。

“哟，太宰。”

太宰治难得的想当个庸人。

熟悉到让他一时间停在原地发怔的背影转过来，织田作之助朝他举起手示意，“这里。我还以为你会是最后一个到呢。”

辛辣而焦苦。

他被赋予了活下去的意义和价值——但不是太宰治，而是小鹿御铃子。

他听到织田作之助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句句都带着对他的关心。

脸色似乎健康了很多……也没有像病秧子一样咳个不停了。

太宰治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甚至贪恋这里的一切。

小鹿御铃子伸手摁住他，不让他继续靠近：“太宰，另一个世界的体验怎么样？”

小鹿御铃子语气不容置疑地回答：“不。你们是不一样的。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三分钟后，你们会回到原本的身体里的。”

一四九.二八.七一.二五一

他忍不住地想，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他找了一会儿才在床脚边找到了自己的手机，试了试密码一遍解锁后，手机的电量严重告急，一堆快要把手机挤爆的信息争先恐后地跳进太宰治的视线里。

他们都是太宰治熟悉的面孔，但不管是谁，表现出来的样子都和他认知中的那个人相差甚远。

太宰治想着，笑了起来。

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好了。

太宰治眯起那双鸢色的眼睛，不愿多提，“嗯……”他沉吟了一会儿，道。

明明很难喝，硬喝也很无聊，太宰治却喝了一口又一口。

迎面而来的便是行色匆匆的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严肃地开口：“你有什么要事吗？太宰。如果没有的话还请让开，尼弥芙前辈在等我。”

完全陌生的组织和完全陌生的外来者……

他给手机充上电，继续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走出去。

？

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正好好地活着，真正抛弃了过去的杀手生活，过得安安稳稳，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并做出了一番不俗的成就。

看到面前是小鹿御铃子，他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支撑物的猫猫般软绵绵地倒向对方，“铃子~”

太宰治发现躲闪不及后，干脆停下了脚步，好整以暇。

他像是在跟自己抱怨，“怎么能这样？我都有点妒忌这个世界的自己了。”

太宰治拿起书架上属于织田作之助的书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他的神色变得有点古怪，慢慢放下手头这本，又打开另一本，随意翻了翻，再度合上——他的表情更加奇怪了。

不论是身处港口黑手党的时期，还是现任武装侦探社的日子，他都不可能有这种声望。与其说是这个世界的自己声望很高，倒不如说是沾了暗组织的光……

上午7:30

[中原中也：太宰，你人呢？！首领亲自发布的任务不能迟到！乌伽斯前辈也到了，即使你是后辈，也别指望我给你求情！]

上午8:10

[来自中原中也的未接通话x3]

上午8:20

[中原中也：去死吧青花鱼！我知道你这个渣滓肯定在睡大觉！]

上午8:40

[中原中也：任务时间是上午九点，如果你不能准时抵达任务地点，作为前辈，我会好好教你规矩的。]

上午9:00

[中原中也：你完蛋了，太宰：）]

而这条讯息的发出时间在两个小时前。

太宰治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了一遍，无果。

闭眼睁眼后，回来的是这个世界的太宰治。

这个世界和自己的世界越来越多的相同和细微的不同，给他的感官带来了奇异的混乱感——而他心甘情愿地沉沦在这种境地里，巴不得再陷入得更深一点。

跑到暗组织基地串门，兴冲冲来找玩伴的江户川乱步，陪同照顾对方的国木田独步，揣着袖子，跟四处找爱丽丝的森鸥外交流的福泽谕吉……

他无辜地歪了歪头，“我们不是同一个人吗？”

“哎呀，这可真是……”

“所以——铃子当时会出现在我的眼前，真是太好了。”

“……”

“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呢。”

中岛敦苦着脸，双手合十向戴着冠冕，穿着金红教服的青年讨饶，少了那份小心翼翼和自怨自艾，更多的是接受很好的教育和训练的沉稳自信，足以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