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夫人,请信王去豆沙关居住吧,如果不放心就住在我的帅帐里,至于我们,将会去草原巡视,同时用八百里加急,将这里生的事情告知中枢,请他们定夺,我们不参与!”
本来打算回家的云峥直接就回了豆沙关……
信王来到豆沙关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天上的大雨也渐渐的变小了,他带着长史刘如意以及三十余名侍卫战战兢兢的住进了云峥的军营。
拥着被子瑟瑟抖的信王笑着对刘如意道:“怎么样?我刚才的那副惨状云峥看到了会不会觉得我可怜?”
刘如意摇头道:“不可能,云峥这种人早就是铁石心肠了,您就算是再凄惨些,人家也不会在意的。您的雨水算是白淋了。”
信王大笑道:“我是黔驴技穷了,赵旉,赵延年要杀我,王照也要杀我,张方平对我好像也不怀好意,只有云峥这里还算是安全,东京是回不去了,你说我们留在云家当客卿如何?我是亲王,先帝的亲儿子这个身份应该很有用才对!”
刘如意跟着笑道:“您的这个身份对于谋权篡位者来说很有用,如果人家没这个心思,您就是一个大累赘,烦。”
信王瞅着屋檐下滴答的雨滴有些伤感,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小声道:“我们都读过史书,直接改朝换代的枭雄并没有几个,大部分都是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进行征战的,我这个亲王应该是云峥最好的清君侧的护身符,如今我把自己弄得有家难回,走投无路了,云峥只要把我保护好,将来的某一天说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场,你说,他不但没有封锁消息,反而将我们安置在自己的中军大营里所为何事?”
刘如意道:“因为这里是最安全,最隐秘的地方,中军大营中几乎全部都是云峥的亲信,听说他起家的军队甲子营其实就是他的亲兵营,这里的人应该是他最信赖的核心部下,我们住在这里确实会高枕无忧的。”
信王有些意兴懒散的道:“我们都活生生的送上门来了,云峥依旧不见我们,将来很难说会生什么事情,不过无所谓了,迟早都是死,活一天算一天吧,曹氏那个贱人连我想要在高墙里活到死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老赵家的江山,马上就要维系在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了。
这个孩子将来嘴中说出来的皇命也不知道是谁想说的话。”
“殿下其实是有大勇气的,只是生不逢时罢了,您这是在为赵家的江山做最后一搏,与其等皇帝死后大宋分崩离析,大权旁落不如先找一个最强大的势力先依靠着,等待天时降临,而后一飞冲天。”刘如意顺着信王的话安慰他。
“这话你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信王奇怪的看着刘如意。
“自然是不信的,可是我们总需要骗骗自己吧?总不能说我们早就走投无路了,如果不是庞籍韩琦觉得我们还有点用处让我们来蜀中,这时候说不定早就病死了。”
信王闻言又笑了起来,拍着手道:‘我们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妙极,妙极……”
就在距离信王居住的院子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极为精致的花园,云峥现在的帅府其实就是当年萧主簿的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豆沙县令刘喜的家,云峥来豆沙关任职的时候,刘喜第一时间就腾出这个府邸修改成了帅府,云峥并没有拒绝刘喜的好意,心安理得的住了进来,不过他还是拒绝了刘喜送过来的房契地契。
洗过澡,换了衣服,云峥就有些无所事事,能让他来处理的公文很少,所以他除了给别人写信之外确实没有多少事情可干。
这让他想起古代那些官员在被贬官之后,都有大量的文字作品现世,彭蠡先生也说过云峥需要静下心来做一些学问,只有学问流传后世,这才算一个文士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云峥其实不知道自己该做那些学问,在后世,无数的经典子集都被时间这个农夫给耕耘到历史的土地里去了,成了新学问成长的肥料。
所以云峥其实是不愿意动笔的,所有的学问都有世间的局限性,后代的人只会从中摘取对自己有用的,不给他们惯不劳而获的习惯。
推开花窗,浓郁的水汽扑面而来,顷刻间桌案上的纸张就变得有些潮湿了,砚台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呼吸到肺里的空气似乎都沉甸甸的充满了水汽。
明月挂在半空,透过水汽看起来雾蒙蒙的,一切都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潮湿,豆沙关的天气就是这样,这样的天气里,如果猛烈的敲鼓,即便是天上没有云彩,也会有牛毛细雨飘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