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闲着也是闲着,赵祯也就召见了两位赵氏族人,一个是军械官赵延年吗,一个是辎重官赵旉。
在给皇帝选择亲卫的时候李常力排众议将这两个赵氏族人派了过来在皇帝帐外捉刀,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邹同都非常的满意。
“五方,笃诚,你二人都算是我皇族中的精英,到了云峥军中可曾有什么难言之事?”
赵祯问得很直接,在自己的族人面前他用不着遮遮掩掩的,当初把皇族子弟送入京西军本身就有他自己的考量。
卸去盔甲的二人顿首道:“回禀家主,微臣等在京西军一切安好,只是不能成为您希望的统军将领实在是有负皇恩。”
赵祯今日穿着一袭软袍,随意的依靠在锦榻上,听赵延年如此皱眉道:“可是云峥不许?”
赵旉苦笑道:“回禀家主得之,并非大将军不肯,而是京西军中的人才济济,是微臣等本事不济,这才没有成为统军将领。
不得已微臣二人只有另辟蹊径,一个钻研军械,一个钻研钱粮,这才有了如今的统制位置。
家主,微臣以为我皇族优秀的子弟必须有更多的人加入京西军,假以时日定能有子弟脱颖而出!”
赵祯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哦了一声道:“我听不论是谁要进京西军必须从卒做起,可有此事?”
赵延年拱手道:“确实如此,现在京西军所属五万人只有两个人不是从卒做起的。一位是大将军,一位是监军!
除此之外,都是经历百战才有目前的位置。即便是大帅的弟子苏轼,也在雁门关外的两狼山风餐露宿了半年之久修建成了两狼山堡垒,这才因功成为大帅的随行参军,但是他的品级依旧是百夫长。见到微臣二人依旧要行军中礼法。”
赵祯自嘲的笑了一声道:“还真是一视同仁,他对你们这些皇族难道就没有半分的优待吗?”
赵旉瞅着皇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想了一下拱手道:“大将军有言在先,想要优待可以去军中驻地担任闲杂官员,不管是水泊梁山下的屯田营地。还是鹰巢的腹心之所。亦或是都江堰边上的制造所,都能去,在那里可以有优待,但是在军中。没有任何可通融之处。
微臣在京西军中的已经四年。也认同这条军法。统军将领的选拔不能马虎,一将无能累死千军的事不能出现在京西军中的。”
赵祯瞅着赵延年和赵旉二人黝黑的面容叹口气道:“真是苦了你们了,皇家贵胄原本可以轻裘缓带的纵马东京。你们却在军中历经风雨苦熬,都是赵家的好儿郎啊。
你们可知,当京西军中的将士阵亡文书送到朕这个家属的桌案上,朕心中寒气从脚底板就升到了顶门。
至今朕还记得上面的措辞:京西军大将军云峥拜于京城赵氏族长赵祯先生足下,您的子侄赵雍,赵晗于嘉祐四年乙亥阵亡于乱石坡一役,赵雍,赵晗所部堵截西夏溃军死战不退,为大军围剿汉贼张陟创造了有利条件,战后清理遗容之时,赵雍披创九处,赵晗身体起出箭簇十一枚尽在胸腹,勇气一道无有超越者,此二人所作所为功在社稷。
云峥只愿将士的英魂不远可以安慰父老,不致悲伤过甚……”
想起赵雍和赵晗,赵延年和赵旉不由得痛哭失声,连连叩首道:“雍哥儿原本是我皇族最有希望成为统军将领的人物,可是乱石坡一战我军全体参战,战场之上血肉横飞,流矢如同暴雨,双方厮杀之惨烈鬼神为之动容。
当时京西军战兵没有一人不参战者,即便是大将军也带领骑兵亲自冲阵,苦战两日才彻底的将张陟所部围歼,而京西军也战损了四成,几乎人人带伤……”
赵祯眼中也有泪光,拍着矮几叹道:“朕的好儿郎陨落的缘何如此轻易……”
赵旉见皇帝悲伤连忙道:“大将军有一名言道:战场上没有谁是安全的,也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既然上了战场就要有战死的觉悟,担心损伤者就不要上战场。”
赵祯平缓了一下心绪问道:“没有刻意派他们去送死?”
赵延年苦笑道:“确实是刻意派他们去最危险的地方,也是雍哥儿他们要求的。
按照军中的法,只要是人才就要送到火炉子里锻炼,然后放在铁砧上锤炼,最后还要经过淬火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将军。
死了算你背风。只要是活着出来的个顶个的是合格的英雄好汉!
陛下早年就对微臣等人过,必须要锤炼出一支皇家自己的强悍军队,微臣等人也是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这些年下来,我皇族有六名子弟战死沙场,活下来的还有二十一名,微臣敢,这二十一名子弟充当军中基层军官绰绰有余,只是我们没有主心骨,大宋皇族中还没有出现一位真正能够统合二十一名子弟的人物出现。
所以微臣斗胆,恳请家主将最优秀的子弟送入军中,用不了十年,我们皇族自己的铁军也就会形成。”
“十年?”赵祯苦笑了一下,就让赵延年和赵旉退下了,自己瞅着军帐的顶棚喃喃自语道:“十年?”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