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逢星不给她机会，随手将季文萱往她怀中一塞，身形如风地从窗口跃了出去。

被甩得一个踉跄的季文萱：“……”

被迫佳人在怀的阮枝：“……”

“嗨。”

阮枝尴尬地和季文萱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季文萱：“……晚上好。”

阮枝拉着季文萱在桌边坐下，为她倒了杯茶，还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

可季文萱没法儿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回应，只是勉强为，才裴逢星的表还历历在目，足以明阮枝确实是她的情敌。

难怪她第一眼看见阮枝不大喜欢。

她的心上人爱慕着阮枝，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容下阮枝。

怀揣着这样不可为外人道也的隐秘心思，季文萱看见了阮枝背角落里弥漫的黑色雾气，却没有第一时出言提醒，而是若无其事地和阮枝聊着天。

阮枝发的时候经晚了。

黑色雾气——称为瘴气更合适，笼罩了整屋子。

“是瘴妖。”

阮枝有聚灵为实，可以拼杀，季文萱没有。阮枝须得将灵给她、来保护她不受瘴气侵蚀。

瘴妖从瘴气中而生，一旦形成便很强大，能形成结界的法器都无法抵挡，悄无声息地渗透、无孔不入，且极难察觉存在，只能评价雾气出来判断。

唯有一点缺陷便是不能离开原衍生地太远。

这只瘴妖比等闲的妖量更强，季文萱在没有灵保护的情况下多待一会儿都得痴傻一辈子，时再点当场得死了。

阮枝无暇|身，左右为难。

再没有其他弟子出，应当是各自被瘴妖困住了。

在这时，裴逢星去而复返。

瘴气笼罩的情况下，他强行破开一道口子闯了进来，见到屋内的情形，目光顿时沉了沉。

——季文萱真的很累赘，是她真的连累了师姐，死多少次都不够偿还。

阮枝见他回来，如释重负：“你追到柳师弟了么？”

“没有。”

裴逢星面上不显，他挡在阮枝身前，“我追了一段路，没看到任何踪迹，不放心这里，先回来了。”

瘴气弥漫，徒留他所处的一块地还没有被完全侵蚀，大有将他地绞杀意。

裴逢星叮嘱阮枝心，提剑便上。

他的剑法不似大多出身世家的剑修，带有各自家族启蒙的痕迹，全无固定路数，尽是简洁利落的杀招。

剑刃寒光，满是狠戾杀意，生生逼得这只瘴妖出原形。

雾气凝成的人形几乎碰到房顶，话声嘶哑凄厉：“是你这些寻华宗的弟子，尤其是你，杀了美美！”

情况来是很焦灼的。

是“美美”这个名字一出来——

阮枝懵逼地心问：“谁是美美？”

瘴妖气得周身的雾气都在飘荡：“是你前几日杀过的那只画皮妖！”

他伸手一指季文萱：“她身上还有美美留下的印记，八九不离十，是你这群人去杀了美美！”

阮枝很想保持严肃，可“美美”这个名字数次重复，导致她实在没办法沉重心情。

倒是季文萱，面色陡然惨白。

瘴妖嘶吼道：“我杀了你！”

它身形陡然暴涨，眼看再次围住整屋子，裴逢星哪里会给它机会，剑柄在手中转了一圈便形成一道剑气屏障。

此刻瘴气无法聚拢，阮枝不必再费心维持两个人的聚灵为实，她将季文萱往房门向轻轻一推，拔出剑冲了上去，同裴逢星并肩作战。

不料季文萱却惨叫一声：“啊！”

原是她被这一下推得直接摔倒在地，瘴气边缘划开了她的整条臂。

“？！”

阮枝错愕不——她用很轻了啊。

难道是修士和凡人的区别太大了？

“师姐，别心。”

裴逢星冷声唤她回神。

阮枝抬手朝季文萱扔了个法器，持剑迎上。

他二人都是金丹期的修士，又同为剑修不会妨碍，很快将这只瘴妖打压得毫无还手。

裴逢星轻车熟路地拿出法器将其封印。

他回首，上下打量着阮枝：“师姐，你没事吧？”

“没事。”

阮枝摇，边走过去扶起季文萱，“季姑娘，你还好么？”

季文萱不知为何浑身颤抖。

“你怎么了，季姑娘？”

阮枝心生疑虑，眼下却没有发作，“瘴妖除，你不必害怕了。”

“……嗯。”

回应阮枝的，是季文萱带着微弱泣隐的应答。

阮枝不自觉放开她的手。

裴逢星冷眼旁观，眉目阴沉，只一瞬便被他压下：“师姐，你去看看其他人，这里我先照料着。”

阮枝松了口气：“好。”

好，她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儿了。

屋内只剩下裴逢星和季文萱。

季文萱掉了好几滴眼泪，才怯生生地看向裴逢星：“公子不必特意留下来照顾我，瘴妖既除，我自己便可以了。”

裴逢星定定地看了她片刻。

季文萱被看得浑身不适，如芒在背：“裴公子怎么这样看着我？”

这副表，令她不敢相信是裴逢星。

裴逢星垂下眼，在桌边唯一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口吻如常：“季姑娘受了伤，可能需人帮忙包扎吧。”

季文萱脸微红，心想这一下果然值得：

“那……那便劳烦裴公子了。”

她走过去，看了看，略微尴尬地扶起一个凳子再坐下。虽然裴逢星这人多少有些不解风情，可他模样俊俏，为人直热心，这点缺陷不算什么。

季文萱使了点心思，将凳子摆得离裴逢星更近些。

她将受伤的手臂搁在桌上，又是一阵冷汗涔涔，痛的咬牙切齿。

裴逢星只管从储物袋里拿药物与纱布，动作从容不迫，哪怕慢了点，却很赏心悦目。

“才我顾着同瘴妖交手，没看见面出了什么事。”

裴逢星垂着眼，一边拿东西，一边道，“不知季姑娘怎么摔倒了？”

季文萱等的是他问这个。

这事需有技巧，不能一问。

季文萱深谙此道，身躯颤了颤，眼中再次盈泪：“没、没什么的。”

裴逢星东西拿完了，修的手指挨个摆弄那些瓶罐，仍然没有为她上药，疑惑道：“我看季姑娘才表不大寻常，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季文萱眼中的泪落下：“其实……才是阮姑娘推我出去，我知她是好心让我快走。可是气大了些，我太无用，没能站住。”

裴逢星蹙眉：“即便是气大些，也不至于你直接摔倒吧。”

“这……”

季文萱状似为难，表面上还为阮枝开解，“可能是阮姑娘当时太紧张了些，又或者是我先前惹怒了她，让她难受了。”

裴逢星眼睫轻抬：“季姑娘先前和师姐有过节？”

季文萱慌忙摇否认：“肯定不是为了这件事。裴公子，你别再问了，不过是场意外而，这点伤不算什么。”

裴逢星不言不语。

屋内静默一阵。

季文萱觉得奇怪。

裴逢星便忍俊不禁似的，笑了出来：

“扑哧。”

季文萱不明所以：“裴公子……你笑什么？”

裴逢星单手支在桌上，目中笑意流转，浅色瞳仁中满是别样光华，令人见倾倒，如遇春风。

他出来的话却让季文萱如坠冰窖：“我在笑你蠢啊。”

季文萱万惊愕，话都无法顺畅了：“什、什么？”

裴逢星端坐于桌边，脸上还残存着才笑意的痕迹，明是个清雅俊逸的少公子才是，他微启唇，轻声道：

“你玩的，都是我玩剩下的。做什么非在我面前丢人眼呢。”

季文萱心悸不，浑身发抖。

她被裴逢星的周身气势所摄，根没有气再开口。

裴逢星平静地看着她，朝她倾身靠近，毫无怒意地缓声絮语，如他每一次表露在人前那般可信赖的模样：“在知道自己有多蠢，夹着尾巴安生点做人。”

“不然……有的是让你做不成人的法子。”

季文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对上裴逢星眼中尖锐淋漓的恶意，再也撑不住，到了嗓的惊呼还来不及出口，她便直接晕了过去。

裴逢星漠然地看着她，未免续收场麻烦，他还是伸出手，打算为季文萱简单包扎一下。

缠着纱布。

阮枝再度出在门口，是迟疑的神色浮了短暂的茫然：“她怎么晕过去了？”

裴逢星眉心微折，不无同情地道：“约莫是太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