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窖内。
阮枝本在打坐,??心是静了但也冷了,整个人非常的了无生趣。
极渊峰上没人来,除了抗冻没太大的限制,??只是不能出寒冰窖。
阮枝抱着膝盖始自娱自乐。
身后传来细微动静,??而后是一声不确定的询问:
“你在哭么?”
居然是裴逢星。
阮枝讶异地回首望去。
裴逢星已经走上前来,??目光落在阮枝身前的地面上,顶着那些不规则的线条看了一儿,勉强分辨出来:“你……不是在哭,是在画画?”
“准确来说,是在下棋。”
阮枝在内心补充:五子棋。
自己跟自己下五子棋当之无愧该成为这世上最闲的蛋疼的游戏,只要恒心毅力就能一局玩到天荒地老。
裴逢星凝重的神色松缓了些,他的容貌同之前了微妙的改变,??倒不是什五官上的变动,??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质改变:不似从前那般毫无存在感的谨慎唯诺,脱胎换骨后精气神都提升了数个档次。
此刻他仍扎着高马尾,却比从前引人注目许多,??种少年肆意的朝气蓬勃。唇红齿白却不显阴柔,眉目如墨笔绘就,??只左眼下多了一点深黑的泪痣——这便是那道限制他的咒印。
限制他从今往后只可斩妖魔,??若是杀人,??便先毁双目,后毁元神。
裴逢星半跪在阮枝身前,??乌发顺着他的脖颈纷扬垂落,两人之间的距离颇近,??以至于扫到了阮枝搭在膝上的手背。
阮枝情不自禁地缩了缩手指。
裴逢星便条件反射地去按住了她的手指,阻拦她退却的动作,匆匆一下便撤回手。
他微倾身靠近她,??维持在一个并不逾矩的寸,单手撑在地上,瞬间便从微妙的俯视变成略低于她的高度,近乎乞求地不安道:
“师姐,我错了……你别嫌我。”
“我没有嫌你啊。”
阮枝看他这副模样,不自觉幻视出一只正在摇尾巴的大型犬,她的表情并无不快,只是疑惑,“你怎么这想?”
裴逢星垂下眼眸:“都是我连累了师姐,让师姐在此处受罚。”
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阮枝不搭理他的准备了。
虽然心知肚明阮枝不是这样的人,可类似的噩梦这几天每晚都出现在他的梦里,他唯一怕的只有这件事。
阮枝了一下:“没事。”
方才还觉得他脱胎换骨、全然不一样了,怎么还是这副生怕被人嫌恶抛弃的小可怜模样。
裴逢星这才敢将怀里的各类药品拿出来,一股脑地全塞进她怀里:“此处临极渊,限制修士灵力,这些药品都对师姐你益。我在瓶身上都标好了名称用处,师姐你放心用便是。”
这些药都是上好灵药,从前的裴逢星可拿不出来。
“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些药?”
阮枝问,“掌门允许你出来走动了?你现在究竟是什情况?”
原着里裴逢星被下了咒印后,还要被关进深渊炼狱好几年,半是惩罚半是要彻底抑制他的妖性。
“掌门和长老们经过商议,允我为宗门效力。”
裴逢星朝她略弯了弯唇,意很淡,他仍然不适应太多表情,“这些药都是我做任务换来的,师姐不用替我担心,我一切都好。”
阮枝惊叹道:“竟然就这放过你了……”
看来世界融合还是带来了一些变动。
裴逢星不能待太久,送了药叮嘱几句就离开了。临走前,他脚步迈出去,又转过身来:“师姐觉得,我可有变?”
阮枝上下扫视他,果断地道:“变得更俊俏了。”
“……”
裴逢星耳尖倏忽红了。
阮枝:“。”
你这不是压根和以前没什区别吗!
这容易害羞你还怎么当龙傲天啊!
裴逢星转身离去,出了寒冰窖的洞口又走出一段路,他才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左眼下方。
这颗痣应该还挺明显的吧,她都没问一问……
要是问了,他就可以从她的语气和反应中,试探出她不喜欢了。
完全没提起的意思,大概就是不在意吧。
裴逢星收回手,暂且将用易容术遮盖的念头搁置一边。
另一头的阮枝仍然在寒冰窖内兢兢业业地下五子棋,画出来的棋盘范围不够,她握着小石子勤恳开拓新地图。
“喂,你这丫头不是在哭吧?”
身后传来似曾相识的询问,若非是个女声,阮枝都要以为是裴逢星去而复返了。
阮枝回头望去,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章师姐!”
章昀珊见她如此显然的高兴,脸上踌躇的神色反倒滞了滞,蹲下身去,指腹掠过她眼下:“没哭啊……那你这是做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