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耀文的目光还未从山丘收回,谢停云的手在他腰间拍了一下,他转脸看向谢停云,只见她的头侧着看向后方,他跟着看过去,只见一辆往对面开的吉普车,不对,车子倒着开了。
“怎么回事?”
“车里两个人,美军中校、洋婆子,刚才盯着先生看。”
谢停云的话音刚落,吉普车已与黄包车并行,一只女人的手伸出车窗,做出停车的手势。
“师傅,请停一下。”
人力车夫一停住脚步,冼耀文扣好西装钮扣下车,站在停下的吉普车前,等着车里的人下来。
在纽约时,他和阿罗伍德·夏洛特有过联系,询问美**事援助技术团(顾问团)何时入台,阿罗伍德不仅告知今天是团员来台报到的最后一天,且给了他一个惊喜——阿罗伍德的堂哥卢卡斯中校是顾问团的一员。
他今天落地台北告知过阿罗伍德,这时候一个美军中校来截他,不用猜,最大的可能就是卢卡斯,至于女人,他很想猜卢卡斯的老婆,但估计没猜中。
车子两边的车门同时打开,他先看见视线更佳的副驾驶下来一个女人,来不及仔细打量长相,女人已站在他身前,嘴里嚼着泡泡糖,放肆地打量他。
打量一阵,女人用轻佻的语气问道:“亚当·赫本?”
冼耀文心里暗道一声见鬼,女人顶着蓬松到爆炸的头发,左耳戴着手镯大小的耳环,脸上画着看不清真实长相的浓妆,身着牛仔套装,脚上蹬一双牛仔靴,妥妥地六十年代摇滚女的打扮。
放在这个年代,她这身打扮相当炸裂。
不消说,这个女人肯定是琼·夏洛特,也不知打扮成这样是她的本性,还是为了上演一段俗套“抗包办婚姻”的故事。
“琼·夏洛特?”
“卢卡斯·夏洛特,亚当,你好。”不等琼回话,下车的卢卡斯将话头接了过去。
“你好,卢卡斯,你们来接我?”
卢卡斯的长相与三十岁出头的柯克·卡梅隆颇为相似,笑纹非常明显,是一张爱开玩笑的脸。
卢卡斯指了指琼,咧嘴笑道:“琼,我的妹妹,我马上要去中山北路足球场报到,亚当,她交给你了,希望你还回来的时候,她是完整的。”
“可以是尸体吗?”
卢卡斯耸耸肩,拿起挂在领口的太阳眼镜戴上,快步上车,一溜烟开走了,仿佛躲瘟神一般。
“尸体?”琼一脸玩味地说道。
“只是玩笑。”冼耀文指了指黄包车的座,“我们的事晚点再说,在看热闹的都是我的家人。”
听他这么说,琼并没有闹幺蛾子,冲大家挥了挥手,便坐到座位上。
冼耀文跟着上车,车队继续往前。
前面的黄包车上,陈长桐将头转回,腹内激雷阵阵。
一般人在台北找几辆小车是不容易,但他身为中银的经理,在金融和财政系统都罩得住,别人不容易的事,在他手里却不难,只是他对冼耀文抱着轻视的态度,不愿张嘴。
一个二十岁的后生娶一个四十出头的姨太太,怎么看怎么匪夷所思,自己的小姨子有什么值得迷恋?思来想去,也就是他这个姐夫值得人家惦记。
这不,来台湾了,来取惦记的东西。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但现在看来,有必要改变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