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六叔听闻范无救这话也不恼,而是有些满足的笑道:
“外村多少人年年欠债,一到过年,要债的能将人活活逼死。我们村至少能交清税收,饿不死,又不欠人钱,也是好事。”
“……”
赵福生听闻这话,不由沉默不语。
张传世偷偷以眼角余光看她,觉得这位大人实在古怪得很。
他与赵福生同行办案过两次,听她都与村民拉家常,都提起过税收、民生之事,这些事又与鬼案无关,问了有什么意义?
张传世搞不清楚赵福生心中想法,但也不多嘴多问。
他对村民们的生活不感兴趣,便转头四处张望。
众人闲话之间,蒯六叔的家到了。
与其他村舍相比,蒯六叔家中人口不少,屋子占地也颇广。
在蒯六叔家旁边,则有一座木雕的精致门坊,上面写着:蒯氏宗祠。
门坊后则是蒯良村的宗祠入口大门。
黑夜笼罩下的宗祠没有关闭,内里幽深,借着外间的火光隐约可以看到入口处的情景,越往里看,却越如浓墨泼涂,根本看不清。
一股夹杂着腥气的阴风从那似无底洞般的宗祠内吹出,吹得人直打寒颤。
“这是我们蒯良村的宗祠,我家数代都是守门人,所以与族祠比邻而居。”蒯六叔见赵福生在宗祠门口停下了脚步,不由笑着解释了一句。
赵福生目光落到了宗祠深处,点了点头,问道:
“可以进去吗?”
她这话一问完,村民们的表情顿时一僵,脸上露出抗拒的神情。
蒯六叔的表情也有些难堪。
从双方见面以来,他处处忍让、避退,表现大气,双方好不容易和睦共处,此时赵福生一句话又将两边维持的平衡打破。
他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后仍是摇了摇头:
“大人,各村有各村规矩。”
“什么规矩?”赵福生问。
“我们村的规矩是非蒯姓、女人不入宗祠。”蒯六叔提到‘规矩’,表情逐渐变得强硬。
仿佛赵福生提到要入宗祠就是触碰到了这个老人逆鳞:
“我敬各位贵客远道而来,也希望各位贵客不要为难我们。”
本来和谐的气氛因双方这一段简短的对话又有些紧绷,张传世偷偷去打量赵福生的神色。
对于这位镇魔司现任令司,他也多少有些了解:她的性情有格外强势的一面,不喜欢听人拒绝,偶尔有耐心,偶尔行事冲动,总之令人难以捉摸。
蒯六叔的拒绝说不定会引发她的怒火……
就在张传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当家的。”
只见前方蒯六叔的屋门前,已经等了很大一堆人。
先前跑得快的村民提前来通过信儿,此时蒯六叔的家里人尽数都已经起来了,正在等着贵客临门。
他的儿孙都长大,长孙甚至成婚了,但一家人却并没有分家,似是都住在一起。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抱了个小孩站在大门口张望,在她身后,儿子、儿媳们都各自站着,见到蒯六叔一行人浩浩荡荡前来后,众人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