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在风里站了很久，良久，才叹了口气转身一步一步慢慢走下石阶。</P>

而他注定与爱背道而驰。</P>

漫无目的的一路上，他听到很多人的声音，胆怯的，恭敬的，刻意挑事的，他忽然觉得很累，只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殿里，把所有人赶出去，关上门，才觉得世界清静下来。</P>

管他谁爱谁谁又恨谁，管他谁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管他们现在是不是浓情蜜意互诉衷肠，此刻他只想躺在床上，或是缩到阴暗的角落里，不要再见到任何人类。</P>

他现在平等地厌恶任何人。</P>

包括自己。</P>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缩在角落里，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有人进来就骂她出去，没有人进来，就期盼门被人打开。</P>

如此反复，直至殿内再没有一点光亮。</P>

他心里的光也一点点熄灭，最终认命般地俯身趴在膝盖上，闭上了眼睛。</P>

忽然，门开了。</P>

步摇碰撞间发出的细微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他抬头，看到了手捧烛火小心翼翼蹲在他面前的陈舒妃。</P>

长泽的母亲。</P>

她将烛火放到一边，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轻柔地将他拢进了带着桂兰香气的怀抱里。</P>

“阿泽饿不饿？母妃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桃花酥好不好？”</P>

他有些发愣，在良久寂静的沉默中，竟是没来由觉得有些委屈，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P>

“阿泽不哭。”</P>

“阿泽是个好孩子。”</P>

她轻拍着他的背耐心安抚，好像无论他长了多大，都是她怀中需要人哄的孩子。</P>

“我喜欢她······”</P>

“···母亲，我真的很喜欢她······”</P>

不是讨厌，不是羞辱，是喜欢，真心喜欢。</P>

宁意放下骄傲做别人的影子偷来片刻温情的那种喜欢。</P>

可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P>

终于忍不住将藏在心里阴暗角落的话哭着宣泄出来，于是，他拼命压抑掩藏的情绪与记忆在这一瞬间将他淹没。</P>

“傻孩子···”</P>

头顶声音轻柔，“喜欢是要说出来的，一直嘴硬的话，幸福是会溜走的。”</P>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爱哭，哭到睡着，在梦里也忍不住流泪。</P>

等到天光大亮，他想去见她，但他不想让她看到他这副眼睛红肿的样子，于是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金漠乘着金銮车驾浩浩荡荡离开的时候了。</P>

她被满身华贵的帝王抱在怀中，像一个宠物。</P>

他站在城楼上看着车驾渐渐远去，察觉到心脏传来异样，慌张离开，没有注意到车驾上红发鲛人回头时落寞的目光。</P>

“警告，警告，主线剧情混乱。”</P>

“现对灵主做出惩罚。”</P>

脑海里一直重复着这句机械没有感情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诛心般的疼痛。</P>

他痛得浑身颤抖，几乎要站不稳，忍着痛跌跌撞撞跑到药池宫，恍惚中，他好像看到红发鲛人趴在池边笑意吟吟地对他说，“你来啦。”</P>

只是待他走近，她的身影又慢慢消散，只剩下一池的寂寂死水。</P>

一瞬间，身体的疼痛与心脏的疼痛交融在一起，他疼得站不住，向后倒去，昏厥于水中，激起巨大波澜。</P>

天道不公。</P>

要他心智清明，不能忘记自己，又罚他永远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不能拥有自己的感情，只做最听话的npc。</P>

主角。</P>

多可笑的主角。</P>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只是身侧仍有一点光亮。</P>

他微微侧头，看到了暖色宫灯下一张熟悉的脸。</P>

“知道你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宫人已经都被打发出去了，休息一会儿就回去吧。”</P>

他愣愣看了他一会儿，而后冷漠地偏过头去，“你也是别人。”</P>

司徒平南笑了笑，却没有反驳，站起身就要离开，“那属下就先退下了，公子一个人在这里好好休息。”</P>

“等等。”他叫住他，还是忍不住问出那个问题。</P>

“···你，不恨我吗？”</P>

站着的人回头看他，烛火明灭，映照在他的脸上，投射出一半阴影一半光明。</P>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身不由己。”</P>

“爱恨嗔痴，在世界的变化与虚无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