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深夜的房檐之上，骆星问身侧吹箫的明启。</P>

明启顿了顿，放下手中的长箫，转而看她，“这要问你，若你不想离开，便会永远留在这里。”</P>

骆星不解，“我怎么会不想离开？”</P>

明启看着她，目光慢慢移到她的胸前，骆星睁大眼睛，伸手捂住，“看哪儿呢你。”</P>

“呵。”明启白了她一眼，收起长箫飞身下了房檐，“好好想想吧你，我倒是不介意就这样和你蹉跎一辈子，可惜有人可等不起。”</P>

沈怀瑾是个好人。</P>

即便他在他面前耍心眼故意让他听到那些伤人的话，即便他和他的妻子纠缠不休，即便他身份不明被人追杀逃到沈府，他还是温和地接纳了他，不顾自己的安危给了他一个栖身之所。</P>

他和他喜欢同一朵有毒的花，但他会不顾她的疼痛拔掉她的刺，而沈怀瑾则会鲜血淋漓地去拥抱她。</P>

猜到她要走，他固然疼痛，但从未想过阻拦，而是默默为她打点好一切，挑选温驯的马，提前在鞍侧准备好金银细软，甚至拜托他一定护她平安。</P>

他问过他，“你就不怕我带她私奔把她拐跑了？”</P>

但他只说了一句，“平安就好。”</P>

那日她策马跑得太快了，没有看到那座四方宅院门前还曾立了一个吐过血的白衣断肠之人。</P>

明启觉得自己输得很彻底。</P>

空中圆月高悬，骆星摸到脖颈上系着的平安扣时，心空了一瞬。</P>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起身展臂飞下屋顶，径直去了马厩，牵马直奔京城。</P>

过往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于是她不知疲倦，飞马跑了两天一夜，终是抵达了牵挂的故土。</P>

只是离沈府越近，骆星心中莫名生出的怯意越甚。</P>

若他还在怨恨当初她的不告而别呢？</P>

若他已经娶妻生子了呢？</P>

若他······</P>

又想起自己风尘仆仆形容不佳，骆星千思万虑，终于这一切想法在站立于沈府门前之时骤然烟消云散。</P>

而她看到，沈府白绫飘荡，写着丧字的灯笼高高悬挂，她再顾不得什么，心脏颤抖着直奔灵堂。</P>

“欸？少夫人？”</P>

府中有人认出了她，并没有阻拦，骆星一路走到灵柩前时，腿已经软了。</P>

恍惚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但她的眼睛只呆呆地看着那方灵柩，哭不出来，也久久回不过神。</P>

最终，一泼冷茶唤回她的神智，骆星仰头，看到的是沈愿。</P>

“死的人不是哥哥，但他不在府中，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P>

失魂落魄走出沈府的时候，骆星的腿仍有些发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头脑还是不太清醒，以至于不知该去哪里找他，兜兜转转到了晚上，她才终于想到一个地方。</P>

圆月高悬于断崖之上，点点萤火似空中璀璨繁星，她要寻的人果然在这里。但他一身孝衣身姿挺拔负手而立，身后银发被风扬起的时候，骆星竟是有些不敢认他。</P>

“···沈怀瑾？”她试探地唤出他的名字，声音有些颤抖。</P>

他手中酒壶应声而碎，很久才回头。</P>

“你回来啦？”</P>

寂寥的月色中，沈怀瑾淡淡笑着，一如往昔，一如昨日，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些年的分别。</P>

可是为什么······</P>

为什么他回头的时候，骆星脑海中闪过的，竟是遥远记忆中高高城墙之上戴着丑陋面具的那个人。</P>

“好久不见。”他哑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