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后来顾嘉翰一直在哭，不停地哭，陆徵从没见过他这样。

他还记得当时因为答应路老爷子第一次找人跟踪拍摄顾嘉翰照片的那段日子，虽然他和妈妈郑学美的日子过得不算宽裕，但他看起来一直很高兴。

看见郑学美时的笑容也很灿烂，那种笑，之后十多年，陆徵再也没有见过了。

陆徵知道在帝都的日子很难熬，而离开帝都后，郑学美大约是顾嘉翰贫瘠的人生中所有的精神慰藉，是他的妈妈。

现在顾嘉翰突然知道，他一直深爱着的妈妈，他唯一护着他成长的港湾，其实内心也一直是厌恶他的，是个正常人都怕是受不了。

陆徵本来想安慰他或许日记是假的，也许是有人伪造的。

但他最终也没有那么说，顾嘉翰不是傻子，是真是假他会有判断。

这一刻，陆徵突然词穷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用力抱着他，他也仍是不停的哭，情绪非常激动。

后来实在没办法，陆徵让宁昭来给他打了镇定剂。

宁昭从病床边转身，目光看向陆徵，一脸严肃说：“下午出的检查报告很糟糕，t-23反向作用形成的病毒开始变异，不出三天，嘉翰的免疫系统会完全崩溃。”

陆徵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双手撑在腿上，他没有抬头：“中和药剂呢？”

宁昭抿唇道：“没有那么快，大约还需要两天，并且试剂刚合成，就算你敢直接往嘉翰身上注射，我也是不敢的。陆先生该明白，任何药物都需要最基本的实验检测，否则一旦出现任何差错，我就算再有本事，到时候也会束手无策。”

陆徵握紧了拳头。

宁昭又说：“我要救他，必须得救他，也希望陆先生能让他把情绪稳定下来。他若是在一个很糟糕的状态，我不敢用药，你知道，任何药物它都有一定的排斥反应，只是大部分人可以自我消化，但嘉翰现在的情况特殊，他的意志力太差，就没办法撑过去。陆先生？”

陆徵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宁昭的话，他仍没有抬头，咬牙说了句：“他们想杀了他！”

宁昭整个人一怵：“谁？”

……

言蹊跟着路随去了停车场，路随就在后座上给盛妤芳打的电话。

盛妤芳的心情似乎不错：“小随，我听杨定说这几天海市下雨你的腰伤也没有发作啊，那真的是太好了！哦，你打电话给妈妈什么事呀？”

路随默了默，直言说：“妈，您知道我为什么打这通电话。”

那头的人顿了下，口气立马不太好了：“为了那件事？是阿徵让你打的？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没什么好说的！”

路随的口气软了些：“妈，我知道不是您。”

盛妤芳明显有些意外：“你……你相信我？”

路随一听盛妤芳改了态度，松了口气，继续说：“他都和陆叔在一起了，摆明了不可能回帝都，您也不需要多此一举。”

盛妤芳哼一声，生气说：“阿徵打电话给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上来劈头盖脸就质问我！”

路随道：“要是换了我突然被送去医院抢救，您恐怕也得是这态度吧？”

盛妤芳道：“你和那个人怎么能一样？”

路随叹了口气：“但顾嘉翰之于陆叔的重要性，和我之于您是一样的。妈，您知道的，陆叔家里没有人了，虽然爷爷对他视如己出，您和爸爸也拿他当亲弟弟，但是您得承认，这十多年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只有顾嘉翰，您能听进我这番话，就该明白顾嘉翰对他有多重要了。”

言蹊诧异看了路随一眼，她知道路随和顾嘉翰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她的确没想到路随能说出这番话来。

她本能拉住了路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