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父的撺掇下,钱思安便开始接近张明远。
一个俯身屈就,一个受宠若惊,渐渐地,两人竟越走越近觉得还挺投脾气,遂引对方为挚友。
钱父乐见其成,及至后来他想用女儿攀附权贵时,才惊觉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一百步都走了九十步,眼看着张明远更受夫子们青睐,即将功成名就,也就咬碎银牙和血吞,继续放任儿子与其往来。
关键是他不许,儿子也不听他的。
气得钱父暗骂:真是生了一对活祖宗出来,没一个肯听老子话的。
钱思安晓得父亲气不顺,一直尽量避免两人碰面。
这会见张明远又偏要往枪口上撞,忙道:“今日就免了。我爹一早就上外面去了,说想什么上街瞧瞧,有没有可做的生意。”
说着,就仍旧过来扯张明远袖子。
虽说父亲攀附权贵谋算落空后,经他多次劝说与妹妹的坚持,如今他父亲的气没那么大了,但还不晓得张明远定了亲,已无法给出正妻名分了。
免得露馅,他们彼此还是仍旧避开些好。
两人并肩边往外走,钱思安边跟好友抱怨道:“要我说眼下这个时局,能有什么生意可做,街上到处都是流民小混混的,小偷小摸多如牛毛,别寻不到什么生意,反而先被流民抢了身上的银钱。我爹好话听不进去就算了,还拿眼瞪我,说我就不能盼他点好。
“子树你说,我怎么就不盼他好了,不盼他好,我能跟他说这些掏心掏肺的话?
“他还训我不务正业,不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尽在杂学女色上用心了,我又不是那当官的料,再说那官岂是那么好当的,家中又吃穿不愁,有产有业的,我干甚想不开要受那份罪去……”
听起来真是满肚子的委屈哦。
家里有宅有田,又有花不完的金银,钱大少爷也不是不聪明,而是实在没有上进的动力,也就提不起读书的兴趣,少年人又精力特别得旺盛,不发泄出来就憋得浑身难受,于是就难免在女色与吃喝上放纵了些。
好在钱大少爷只沉迷于女色与吃喝,没有嗜赌的败家行为,老父亲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钱大少爷虽于读书上不大上心,却是个极好附庸风雅之辈。
“红袖添香夜读书”、“少年听雨阁楼上,红烛昏罗帐”,历来都被文人墨客视为风雅之事,至于摆酒宴客,举办文会与诗会,风雅就更甚于前者了。
在他看来,于这些上面放纵些又何妨。
而赌博在他眼中压根儿就跟风雅沾不上边了,都是些妄想一夜暴富的市井小民与无赖们才玩的,自然不屑为之。
钱大少爷纵使爱玩,那玩得也都是高雅的玩意儿,不会自降了身价。
话痨附身的钱思安滔滔不绝。
张明远顾自跟着他往前走,并不插言,任由他跟自己倒苦水。
进了钱思安的院子,张明远刚踱进室内,就感到一阵凉意,随之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顿觉舒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