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衫褴褛,白发拖地,瘦得有些脱相,皮包骨头。
这个老者正是太一道主,只是这些年没见,太一道主浑然不见当年的风采,变成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这些年,他为了维系“彼岸”的天地大道,消耗太大。除了法力上的损耗,还有精神上的煎熬。
少年许应走上前去,向那玉台上的老人道:“太一道友,在下寂灭,前来请道友交还天地因果。彼岸已经寂灭,你无须守着这里了。”
那枯瘦老者身躯一颤,茫然的抬起头来,眼珠子艰难的骨碌转了一下,落在少年许应身上。
过了半晌,他颤巍巍的抬起手,道:“是许应啊,劫数过去了么?”
“道友,彼岸已经寂灭了。”
少年许应道,“此次寂灭,只剩下道友所在的第一圣地和开元神斧尚未寂灭,欠缺天地因果。还请道友偿还这一因果。”
太一道主呆坐在那里,又过半晌,声音嘶哑,低沉,像是声音在胸腔中难以吐出,道:“寂灭了么?”
“是的,寂灭了。”
“唔。”
太一道主轻轻点头,过了片刻,突然大口大口的咳血,忽的只觉天旋地转,颓然倒下。
少年许应回头,示意大钟将他搬走,道:“他虽然有彼岸的因果,但身上还有其他宇宙的开天气运,我动不了他,无法让他偿还。”
大钟连忙将太一驮起,询问道:“所有人都必须要偿还因果么?”
少年许应神态认真,道:“欠这片天地的,必须要偿还,或早或晚而已。”
他们走出第一圣地,少年许应身后的寂灭洪源突然将第一圣地一口吞下。
少年许应扬直脖子,张口,手探入口中,从嗓子眼里抽出一根长长的斧柄,用力向外抽。
过了片刻,他将那丈余长短的开元神斧抽出,也抛入寂灭洪源中。
那开元神斧威力强横无边,攻击性极强,当年还是混沌灵根时,便围绕彼岸洪源不断劈砍,将混沌之炁劈开,炼入彼岸洪源,这才导致彼岸宇宙远比其他宇宙庞大。
此刻自己即将死亡,它便将自身的威能释放,四下劈去,那寂灭洪源竟然也被一道道斧光劈开!
道尊不禁动容:“此灵宝非凡,威力极大,可惜此生唯一一次完全发挥威能,便是在它开天的时刻。其他时间一直默默无闻,明珠蒙尘,没有绽放光彩的时机。就是因为如此,它才不甘心寂灭啊——”
他感慨万千,心中默默道:“我何尝不是这颗明珠?但我一定不要做开元神斧,我要施展我的才能,实现我的抱负,而不是像开元神斧这样就此死亡!”
突然,开元神斧的一道斧光劈中第一圣地,那第一圣地只是它当年从内而外劈出的一线,而如今却是开元神斧的光芒从外而内劈来!
斧光过处,最后直达开天玉台,劈中玉台上的两个脚印之间。
第一圣地坍塌,万道俱灭,不复存在。
开元神斧也在寂灭天火的灼烧下,灵光不断瓦解。
另一边,三界中的地仙界,祖神张着大口,仰着头向天发出道哭,这一幕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这一日,祖神突然不再发出道哭,道灰之雪也渐渐止歇。
天师兄惊疑不定,正欲进入草庐查看,却见祖神从草庐中走出来。
青玄和圣尊二人迎上,祖神冷笑道:“两位怎么来了?莫非是要看看老朽是否会便血不成?好叫你们得知,我的劫数已过,如今可以高枕无忧了!”
青玄知道祂记仇,不以为意,询问道:“道兄的天地大道因果偿还,但开天的因果偿还了么?”
祖神疑惑,道:“开天因果,怎么偿还?我如今在三界,还能被劈上一斧头不成?”
祂话音刚落,忽然间一道斧光不知从何而来,不偏不倚,正中祖神脑门!
那斧光凌厉霸道,蕴藏着天开地辟的无上神力,竟然将祖神从头劈到尾椎,将这位古神劈成两半!
斧光的威能不止于此,但见斧光过处,纤薄无比,但祖神的两半身躯之间,却有无量星辰涌现,竟似要将祖神开辟出来,重演天地一般!
“开天因果,果然偿还了!”
青玄和圣尊对视一眼,一个祭起大梦金枕,一个祭起混沌飞梭,两件灵宝合力,镇压祖神的身躯,免得那斧光将祖神开辟出来!
这两件先天灵宝是二人在华道主死时夺得,经过多年祭炼,威力非同小可,但那斧光的威力也极为不俗,两人合力对抗斧光,耗费了数十日,才将斧光炼化。
祖神两半身躯合拢,死而复生,这才惊魂甫定,向青玄和圣尊称谢。
圣尊肃然道:“当年我们不知祖神高义,所以贸然向祖神痛下杀手,一直愧疚不已。此次相助,乃是补偿当年的无知,还请祖神见谅。”
祖神笑道:“两位客气,我岂是那等小气之辈?”
于是皆大欢喜。
——
彼岸,寂灭洪源前,少年许应做完这一切,向大钟道:“钟道友还有一点因果需要偿还。”
大钟还未回过神来,便见那洪源向下一吞,便将它吞下。
大钟惊叫连连,只觉自己像是被人吃入腹中,在五脏庙里连翻带滚,正在浑浑噩噩之际,忽然压力一轻,却是又被那寂灭洪源吐了出来。
大钟晕头转向,却见少年许应走入洪源之中,消失无踪。
道尊也自走入洪源,笑道:“如今彼岸寂灭,正值死极而生的时刻,寂灭真传,便在此刻!”
他身形没入洪源,此次没有带着大钟,钟爷只好在外面等待,只见彼岸的宇宙膜胎分崩离析,混沌海径自压下。钟爷急忙祭起一艘翠岩楼船,在混沌海的冲击下剧烈颠簸!
彼岸只剩下这座洪源依旧飘浮在原地,洪源依旧在剧烈运转,焚化被吞入洪源中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那寂灭洪源停止转动,大钟振奋精神,向洪源中看去,但见暗光之中,一个少年身影走来。
那少年身子骨宽大,颇有虎背熊腰的感觉,走动之时,寂灭万物万道之感,扑面而来!
“阿应!”
大钟正要迎上前去,却又迟疑起来,远远询问道,“你是许应道人,道号寂灭的,还是许应?”
许应惊讶道:“钟爷何出此言?适才那许应道人也是我,不曾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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