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认为今日上午在大战中已经把祖大弼杀得丢盔抛甲。</P>
而贺人龙的队伍除了高杰受伤,基本全师无损。</P>
两派主张都不坚持自己的意见,都要闯王决定。</P>
目前的情况下,没有真正安全的计策,谁也不敢强作主张。</P>
几乎所有人都不提秦兵,天雄军和白杆兵,显然没有人愿意和那三支军队作战。</P>
回师向东南,奔往商洛山中,本是高一功昨天提出的,大家都没有听。</P>
现在都不提继续向西南突围进入川北,显然认为高一功开始提建议最好。</P>
但是弄到目前局面,李自成不免暗暗地后悔,他对官军的兵力严重估计不足,采取了错误方略。</P>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麾下态度,遭到这样惨败没有人说一句抱怨的话。</P>
刘宗敏见大家的意见都说出来了,闯王仍然低着头不做声,便提醒他:</P>
“闯王,时候不早,该决定了,你看从哪里突围妥当?”</P>
李自成抬起头看看麾下众将,微微一笑道:</P>
“兄弟们说的都对,只能从贺人龙和左光先的阵地上杀出去,别的没有路可走。</P>
可是洪承畴和孙传庭不是草包,咱们能想到的他们也会想到。</P>
额想他们一定会料到咱们会从东南或东北选择一路杀出,事先配置重兵等待我们。”</P>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继续在心中盘算。</P>
大家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心上都有些沉重。</P>
李自成想着最好的办法是分兵两路突围,使敌人不能够专力追赶。</P>
但看见目前精兵无多,又怕分两路兵力更弱。他正迟疑不决,贺金龙匆匆来报:</P>
“禀闯王,我去察看敌情,看见西南和东南两处敌人调动很忙,好像有什么诡计。”</P>
李自成点点头,但一时没有说话。</P>
刘宗敏冷哼一声:</P>
“果然不出闯王所料!可是尽管如此,咱们也非从东南杀出不可。</P>
不如趁他们正在调动,立足未稳立即突围。闯王传令立刻下令杀出去。”</P>
郝摇旗立即说道:</P>
“捷轩说得对,要趁他们立脚未稳,冲杀出去。咱们决定走东南去南原……”</P>
“且慢!”</P>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P>
众人急忙询声看去,发现是夫人高桂英快步走来。</P>
“今晚突围,不比寻常。大家不管精兵和老弱一起从一处突围,万一冲不出去,岂不要全盘输光?请闯王同大家三思!”</P>
刘宗敏看看高桂英:</P>
“虽然分路突围最为上策,可是我军人少,分兵后阵容更加薄弱,不知夫人有何高见?”</P>
高桂英毫不犹豫道:</P>
“虽然人少,必须分作两路,不能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P>
第一队,以一功的中军为主,加上明远的后军,精兵还有两千多人,还有孩儿兵和老营的护卫。</P>
可以作战的约有三千人之众,保老营眷属先向东南杀出。</P>
官军必以为闯王从此突围,都来追赶,然后第二队出发,向西南冲出。</P>
第二队由前军、左军、右军和闯王的标营组成,全是精兵,约有五千人样子。</P>
古人说,一人拼命,万人莫敌,何况你们所带的全是精兵,又是轻骑,毫无拖累,突围定能成功。”</P>
众人对高桂英越来越佩服,在关键时候她比李自成还要冷静。</P>
李过急忙问道:</P>
“婶子,既然如此,你打算跟那支队伍?”</P>
“当然跟一功,我一直和家眷孩儿兵在一起,这次也不例外!”</P>
李过连连摇头:</P>
“不行,绝对不行,婶子是官军悬重赏要捉到的人,万一落入敌手……”</P>
刘宗敏也摇摇头:</P>
“算了,绝不能分兵,太危险了……”</P>
高桂英却非常固执:</P>
“必须分作两路!打仗本来没有万全,如今最要紧的是你们保闯王平安出去。</P>
只要有闯王在,这个大旗就倒不了,纵然全军覆没,也还有重振旗鼓的指望。</P>
只有分作两队,一则迷惑官军,二则你们没有拖累,才可以十拿九稳地杀开一条血路。</P>
为着迷惑官军,大旗跟随着我一起走,把官军引到我突围的这条路上……”</P>
李过坚决反对:</P>
“不行,我不同意,这样等于把婶子送进虎口!”</P>
高桂英俏脸一沉道:</P>
“只要将士们上下一心奋勇杀敌,总会杀开一条血路冲出。</P>
万一我们冲不出去,只要有闯王在,重振起义大业不难。</P>
高闯王留下的众多义军,现在只剩咱们这一股人马了。</P>
舍掉我十条性命不足惜,只要能保住闯王突围成功!”</P>
众将默默相视,没人说话。他们都觉得夫人的意见很有道理。</P>
但又很担心夫人同老营家眷冲不出去,她们落到官兵手里还有好?</P>
郝摇旗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P>
“第一队既要保护老弱,又要引诱官军,决不可让嫂子率领!</P>
这担子让我郝摇旗担了,一功同明远全都保护闯王和嫂子,再拨几个偏将给我。</P>
我打着闯王大旗,保护老弱,从东南先杀出去,保管成功。</P>
万一杀不出去,我也会拖住官军不放,叫龟儿子们没法追赶你们,还得叫他们血流成河!”</P>
郝摇旗话音未落,李过,刘宗敏,刘芳亮,袁宗第等人纷纷起身请战。</P>
高桂英见状有些恼火,她斩钉截铁的说道:</P>
“快些,事不宜迟,不要再争执了,只要闯王同你们能突围出去,就能够号召义军,报仇雪恨,拯救黎民百姓。</P>
摇旗还是应该跟随闯王一路。只要有一功和明远们随我一道,准能杀开一条血路。”</P>
当几位大将争执的时候,李自成已经考虑停当,认为采纳夫人的分兵办法比较妥当。</P>
高桂英的话音未落,李自成立刻说道:</P>
“我已经想好了,决定分作两路。众将听令!”</P>
众将一齐起立,听闯王发令。</P>
李自成命令第一队由高桂英率领,刘芳亮开路,高一功居中,率领中军与孩儿兵余部保护老营。</P>
袁宗第从前军分出来,率领一千百个较强的将士断后。</P>
这一路从东南角杀出之后,转往商洛山中与第二队会合。</P>
第二队由他同刘宗敏居中指挥,李过与郝摇旗在前开路,田见秀断后,从西南角杀出,转往商洛山中。</P>
至于‘闯’字大旗,突围时不用打,卷起来随我一道,这事不必争,今夜突围出去。</P>
假若咱们的人马给打得五零四散,那就各自找地方潜藏起来,然后想办法互通声气。</P>
打仗的事情是没有准儿的,也不能不往最坏的地方想。</P>
万一我不幸在突围的时候阵亡,你们就推捷轩做新闯王。</P>
万一捷轩也不幸阵亡,你们就另外推举一个闯王,闯字大旗绝不能倒。</P>
就这样决定了,你们都去睡一会,四个时辰后开始突围!”</P>
“喏……”</P>
众人离去,他们夫妇身边除几个男女亲兵外,只有双喜和张鼐这两员小将跟着。</P>
李自成叹口气,望着高桂英:</P>
“老营跟着你一起突围,你肩上的担子不轻,一功同明远都太年轻,勇则有余,谋则不足,老袁更是个火爆性子。</P>
第一队能不能冲杀出去,就要靠你自己的胆气和智谋了,平日你没有离开过我,从今晚出发之后,你的身边就再也没有一个李自成。”</P>
高桂英正要说话,忽然听见树林里有两声凄惨的叫喊:</P>
“夫人救命!夫人救命!”</P>
随即有三四个妇女披头散发地跑了过来。</P>
“发生何事?”</P>
“夫人快救命,将士们要先杀自己的老婆孩子哩!”</P>
高桂英还没有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只见郝摇旗的女人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从另一个方向逃了过来。</P>
而郝摇旗手持宝剑紧追不舍,很快追到面前,举起剑就要往下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