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涵呆了一呆,眉毛一皱就拉了宁青穹往一边走去,宁青穹一边挣一边骂他:“你作什么?你还想脚踏两条船不成?”那边赵元彦要追过来,给卢睿拦了一把。赵元彦要再推卢睿,卢睿招了招手,把自己的带刀护卫喊过来了。个个黑面神一样人高马大地低头瞅赵元彦。
卢睿笑眯眯地:“人家两人之间的事,赵兄你还是不要掺合了。”他顺手把想要抱着妆奁追过去的携雾也拦住了,“你也在这等等你们姑娘吧。”
话音刚落,风一吹,一小截梅花断枝就骨碌碌地转,一路滚到他鞋跟处方停了。携雾低头看了看那截梳背断枝,又无声地抬头看了看他。卢睿干咳一声,收回了手,又换了个带刀护卫上来挡路。
宁青穹一路被拉着,一路挣,一路骂,只恨自己没料到谷涵竟然还不讲道理起来了,没带马车边的护院过来保驾护航。这楼阁正门方向本来就比较偏僻了,谷涵又拉着她往更偏僻的阁楼后方去,宁青穹索性踩了他好几脚,又踢了他好几脚,他还无动于衷了一样的。
谷涵终于拉着她到了阁楼后面,这地方外面一圈还围着实墙,除非有人在楼阁里面,否则是别想有人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宁青穹看看四周,又骂他:“怎么,你现在说个话还要偷偷摸摸的了?能大庭广众之下跟别人家姑娘抱一块,不能大庭广众和我讲道理了?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特别心虚?”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谷涵终于肯放了宁青穹的手腕,“你问清是怎么回事了么?我没有想要抱她,真的就是个意外,她陈四姑娘踩滑了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我刚好在边上难道不拉她一把?”
宁青穹看着他冷笑了一下:“那你不能再推开她?你也不必和我解释什么了,总归陈四姑娘名声已经给你毁了,你不娶陈尚书陈元晟能放过你?你也只好‘委委屈屈’地去娶人家了。我算什么呢,我和你做了几年邻居,也终究只是孤女一个,到头来还是比不过人家尚书之女。我认了,所以我现在也要考虑去嫁个世家子了,再见了您!”
宁青穹转头就走,没走两步又给谷涵拉住了,他抓着宁青穹的手腕不可思议地问:“你还想嫁赵元彦?你知道他暗地里糟蹋过多少丫鬟伎子了吗?你受得了?”
“那也不关你的事了。”宁青穹抬起那只没被抓着的手,用力给了他一巴掌!啪地一声,谷涵约莫也是给打懵了,一时没抓住宁青穹,给宁青穹跑了。宁青穹甩开谷涵就快跑回前头,一看是卢睿的人拦着自己的人,瞪了他一眼。就走到携雾面前说:“把这妆奁丢过去。砸死砸伤我负责,没砸到算他运气好。”
携雾应了一声,高举妆奁朝追过来的谷涵丢了过去。
还算谷涵躲得快,携雾准头也不好,这妆奁在空中划了个高高的弧,就砰一声砸到了地上,洒了一地的珠花绢花小插梳出来。还有断了的珠子一蹦三尺高,噼里啪啦乱跳,砸到谷涵身上的。
宁青穹看着发现心里其实并不能快乐上一二分,她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带着人扬长而去。
宁青穹回去之后,就没有再出门了。那边赵元彦打了鸡血一样天天给她下帖子邀她出门,宁青穹不过是气谷涵的,也不是真想嫁给赵元彦,更何况被赵元彦摸过之后现在想起这个名字就恶心的,还有点反胃,自然不再理会他。
谷涵倒是来找过她两回,宁青穹也没见他,还叫沈洋带人去打他,果然他还是爱惜身体和名声,被满街追着打过三回之后,就不来了。
宁青穹总算是收拾了些心情,给自己找了点事做,先把规划书都收上来看了,发现王明是个写规划书的人才,所有人里就数他写得最面面俱到,要大局观有大局观,要实施可行性分析有可行性分析。思路清晰,考虑周详。
其他人的就多少有这样那样的缺陷,宁青穹全部看完了,觉得魏姝和梁晋朝的想法很不错,就是缺了点章法,便又约了他们三个,让他们俩跟王明商量着写一份新的规划书出来。
她自己则开始考虑起社章和社纲的问题。
宁青穹也很想对外面的事充耳不闻,但这世上的事并不以她的喜恶为转移,谷涵和陈四姑娘将要定亲的传闻已经甚嚣尘上了。沈如慧来看过她几回,总是叹气,看她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人一样的。宁青穹觉得沈姐姐还是太小看自己了。
她是经过父母双亡的人,怎么会为这点事就想不开呢?
不过是又回到了只有自己孤单单一个人的状态而已。她不是还有许多事要做,不但要做,还要做好,以后每次出现在谷涵面前,都要风风光光的,都要趾高气昂的。
尽管她自己也知道这或许并没有什么实质效用。
人家就要做幸福的一家人了。
以后她就是路人了。
再是风风光光,再是趾高气昂,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
宁青穹懒洋洋地放下了毛笔,起身给那两朵花浇水,浇着浇着,又扑朔朔地哭了。
她也想要自己的父母都还活着啊。
她爹还健在的话,谷涵大抵也不会舍她而去了。
她娘还健在的话,大抵也没人能张口就是没娘教了。
但是她都没有了。
她只有自己了。
就连她想要做新的家人的谷涵,现在也觉得父母双全的陈四姑娘比她好了。
宁青穹搁了她的瓷花小洒水壶,在那两朵花面前无声地以泪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