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莯与棉清河走得很快,待走出村子后,他们便不再克制,加快了进程,所以下一个小村很快便在二人眼前呈现。
还未走进小村,白莯便在风雨中闻见了火石的气味,比之前的那个村子里残余的要浓烈的多。
伴随令人不悦的气味一同飘来的,还有哀嚎之声。
足以击穿人心的悲鸣声,凛冽的风雨也遮掩不住的痛哭声。
沉默着,撑着伞,白莯与棉清河并肩走进了连村门都没有的村子里。
低下头,是红褐色的泥土,抬起头,是雨中悲泣的人。走近了些,看得更为真切了点,几个消瘦的村人跪在一块粗糙的石碑前,他们中有的张大了嘴,眼中流出泪来,喉咙里发出声来;有的则流干了泪水,双眼死寂,连带着他周身的空气都静悄悄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超凡人为什么啊?我的孩子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啊?”
棉清河埋下了头,不敢去看那悲号的妇人。他心中明明知道,他明明清楚这些罪孽不是他们造成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逃走。
他没有勇气站到那石碑前,大声地告诉跪着的那些人,这件事情与我们无关。
真实的世界里有太多的进退两难,也有太多的说不清,辨不明,结果,真相,有时候它们都不重要。
比如对那儿的那个妇人,她更在意的是失去了她最亲爱的孩子,她血肉相连的至亲,而非其他。
“走吧,去下一个村子,快一点,再快一点,至少,至少……”白莯强作镇定地说道。
至少?至少什么呢?
棉清河赶上了白莯的步伐,他在想,白莯至少的后面想要说些什么,他大概能够猜出来,可是若真是那般……
那样的至少,也足够残忍了。
棉清河逃也似地远离了,这一次,他不敢回头去多看一眼。
脚下的路软绵绵的,一夜的大雨冲洗,将干燥坚硬的黄黑土地变作了软滑湿润的泥泞小道。
“刚才的那个村子里有一棵树。”白莯忽然开口说道。
棉清河愣了一下,回道:“我没注意看。”
白莯垂下了眸,低声道:“树上吊着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体,被火石贯穿的尸体。”
棉清河明白了。
但白莯还在说:“火石是他们打进去的,但吊着的绳索不是他们的。”
白莯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那是一棵会结果子的树,我在他们漏雨的房前看到了装着几个果子的破箩筐,每家每户都有。那果子是刚摘下来的,其中有一筐里有一枚果子只咬了一口。”
棉清河撑伞的手抖了抖,几丝冷雨落到了他的眼中,变得温热,他张了张嘴,哑声道:“我们究竟在和什么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