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咳嗽一声，他悄悄瞅了身边似乎在思考咩的周小星，眨巴两下眼，示意他要开始骗人，不是，帮手了，要后者继续像之前一样引导。
周小星则把嘴巴一嘟，挤挤眼睛，双手轻敲打外卖盒，骗人这事他不会，需要看看再说。
伸出的手即刻放下，算了，没有周小星，他一样可以拿下这个傻仔。
“真有这么好，我没钱的。”
何金银不蠢，他在店里服务了形形色色的人，咩人他没见过，那些销售人员，吃饭的时候，侃大山，话咩想要客人买单就要先给他创造独一无二的购物体验，咩尊贵，独享，都是常会听到的词汇。
鬼王达虽然没有直接用这样的字眼，但何金银以他三年零九个月十二天八小时五十六分十二秒的经验来说，他就是这个意思。
“边个同你讲钱？”
没钱，没钱早点出声，鬼王达拉着脸，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但是没表现在嘴上。转念一想，头先他对着周小星，明明话过每个月几千人工
不是没钱，看给边个？
“不谈钱？鬼王达，我是正经男仔，虽然我现在是个外卖仔，一个月只有一日休息，还时常受老板同事欺负，身心和心里受到极大摧残，只可以勉强能养活自己，偶尔可以去看一场张学友的演唱会，没事在垃圾站发发呆，帮帮没钱给老婆仔女买衫买菜的成年男人”
“但是，我决定不会做不符合公序良俗的事，鸭我是不会做的。”
短暂的停顿之后，何金银毫无预兆的说出来他的底线。
“噗”，鬼王达把头先吃的干炒牛河往桌边一吐，一股难闻的臭味充斥着边上的两人。
周小星拉着何金银连忙走开，他也很吃惊，差点就要吐了，凭着他顽强的意志，忍住了。
但还是要破口大骂的。
“做咩，鬼王达，你吐归吐，就不能提前知会一声？”
“我倒想你问问阿银，他说话之前，有没有想过我们？“
就很委屈，你以为他想吐，价值49港币的干炒牛河，没在他肚子里待上一个钟头，全部吐出来，他还冤呢？
“周生，鬼王达讲咩？”
一脸天真，大眼睛扑闪，何金银不知他边句话引起后者这样？
明明他说的都是实话，半点虚假都没有。
“不知他，走，我们去体育中心走走，这味道，太难闻了。”
放开鼻子，呼吸了半秒的新鲜空气，马上捂住脸转身，周小星快走几步，等着后面的人跟上了。
“呃”
“喂，我点算？”
一人犹豫，一人狂妄。
“你中意来就来，不中意的把屋子打扫干净。”
没回头喊了一句，周小星继续往前走，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恶臭。
顶不顺！
大概觉得闻不到味道之后，周小星在精英中心去往操场的转角处停住，何金银是做咩，还没跟上。
眼睛一转，明白了，何金银不像他或者鬼王达，他是十足的打工人，本来他在这里过多停留就已经够难为他了，还要他去中心逛逛
他不是话他每个月还有一日的休息时间吗？
刚迈出一步，想要招手，让一百米外犹豫不定的何金银赶快过来。
收回了，通过天眼通里的画面，何金银这个月唯一的假期已经用了，熬夜排队买张学友演唱会的票。
呃
这就难办了，看何金银的表情，请假或者提前挪动假期是不可能了。
真是有钱也难买到时间。
叹息一声，周小星站在原地，穿着黑色帆布鞋的脚在地上画圈圈。
钱买不到时间，买得到任何可以用金钱衡量的东西，比如，店面。
“阿银，有没有你们老板的电话？”
“啊？”
没听清，何金银顾不得心里的纠结，跑步到了周小星面前，连鬼王达跟在后面都不知。
他在想事，想着用咩借口请假：阿妈忌日，上个月用过了，阿爸出殡一百日，月初用了，小强犯错需要见家长，前两个礼拜用了，旺财咬了人，要送人去医院，上个礼拜用了
今日，他挠破头皮，都想不出。
周小星拍拍愁云锁在眉间的何金银，温和的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周生，你要老板的电话做咩，他还凶的，一句话里每一句干净的。”
何金银眼睛上下动了几下，觉得他是不是听错了，直到感受到周小星略有暗示的眼神，他急忙解释。
一句话，不用为他请假，老板得罪不起。
他虽然没有楼车要供，可是心里有了中意的人，第一个咀了他一口的女仔，阿丽。
为了阿丽，他要好好揾钱，阿丽中意咩，他就买咩，追女仔，不落血本，点可以抱的美人归。
虽然张学友演唱会的门票，就花了他一半的人工，值得的，那可是阿丽！
“是啰，点解要老板电话？我知了。你一定是看我吐得辛苦，想要给我补上一餐不用的，我鬼王达一向最能挨饿阿银，你们店里最贵的是咩？不是那种标价最贵，是食材最贵的那种？”
“”
鬼王达说了咩，他点解一句话都没有听得，默默背过身，把一张老板的名片递给拿出电话伸手来接的周小星。
“你讲咩，等我打完电话行不行？”
就很烦，除了说话和吃饭，睡觉不算、鬼王达的嘴一刻都没有停过。
“咩，你打电话订餐，我问阿银有咩推荐，又是你话的，有咩事要提前话给你知。”
他头先的话有咩不妥，前车之鉴，他还记得，点解他这次按照周小星的话做，还被嫌弃。
“阿银，是哇，点解你不理我”
何金银的背挺得笔直，没有丝毫要回头或者答话的意思。
鬼王达还不停的追问，是他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想到这，何金银上前半步，与身后说话之人拉开距离。
“好，二百万，没问题，一阵我叫我的财务总监三叔具体同你谈你的伙计何金银，正好给我送餐，不知可不可以借他半日是呀，我想知道店里的详细情况，不，不用你亲自过来，我问问阿银就行放心，你的店我还是会买的”
笑着说完，周小星收了线，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就像是买了一个玩具，云淡风轻，就要往操场那边走。
二百万？买店？
“周生，你不是讲笑吧？”
本以为周小星就是帮他请个假，估不到直接给老板放假了，这也太壕了？
他一个月人工不到两千，二百万，他不吃不喝，至少要干何金银算数不好，扳动手指头，点了点去，没有头绪。
总之，这一辈子他是赚不到两百万了。
“你看我的样子似开玩笑咩？”
吃了三回外卖，周小星觉得这个店可以买下，以后专门负责他的一日三餐，省的便宜了其他餐饮店。
说实话，这个想法也是刚刚想到的，要不是要同何金银单独说会话，他还不至于一分钟就下了这个决定。
似乎是想起来咩一样，周小星浅笑着说完这句，给三叔去了一个电话。
“咩话，你在爱丁堡学校，现场指导大佬沟女，是不是？我买了一个店面，快过去谈相关事宜，老板等着不得闲等阵。”
感觉右手被人拉了一下，周小星捂住电话，查看究竟。
“鬼王达，有咩事，你想吃咩，自己打电话”
“不是，三叔不得闲，我可以去，顺便吃个饭，不是，实地考察。”
你去？
看不出来他懂收购的事？
“细佬，还有没有事，何敏从办公室出来了，没事，我收线了。”
电话里响起三叔压低声音的嗓音，不到三秒钟，“嘟嘟嘟”响起。
三叔直接挂断电话，周小星无奈将电话放入怀里，正色道。
“鬼王达，买下一家店，好多手续的，你识？”
前后左右重新打量一番，恕周小星直言，他没发现今日，此时此刻的鬼王达有咩不同。
身边的何金银同款疑惑，他认识鬼王达时间不多，但凭着他多年看人的经验，后者不懂。
点解他要去？难道为了一顿饭，不至于吧，他开着士多店，咩零食没有，而且据他简单的观察，士多店后面就是他屋企，可以自己做饭
“我不识。”
鬼王达无比坦然，咩手续，他不知道，他目前唯一想的就是，吃饭，吃免费的饭。
饿了一上午，好难受。
刚吃下就吐出来，死鬼恶心。
点样都要再吃回一顿。
他，鬼王达，不仅后生那阵拳法了得，而且还是出了名的不吃亏。
何金银让他呕了出来，就要他赔，看他那衰样，就知赔不起。
没所谓，去他老板的店里吃，一样。
不是有一句话，父债子偿，到了他这里，员工做错了事，老板负责，天经地义，差人来了都没话讲。
何金银嘴巴一瘪，鬼王达在说咩，他自己知道吗？
把不识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他还是头一回听到。
长见识了！
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