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今天也不一定要来工作,只是他太乱了,从医院醒来后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一股脑堵着,他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这样才能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他正在盯着手头的文件,听着脚步声接近,淡声道:“放那儿吧,我一会看。”
“……”顾深御一言不语地来到他的办公桌前,他已经很久没有能这样盯着他看了,比当年还要瘦了好多,看得他心口发疼。
低头中的秋风顿了顿:“怎么,还有事——”
他刚抬起头,平静的面容瞬间掠过惊涛骇浪:“……怎么是你?”
顾深御欲言又止:“怎么不在医院多待一会?”
秋风尽量平缓自己的情绪,不自在地干笑了一声:“……输液过后也就好了,没什么,你不用特意过来一趟。”
顾深御只是想多看看他,可看了以后又会心生妄念,却不知怎么处理江遥对他这陌生的态度,只是有些悲伤:“阿遥……”
经过了一天,秋风也冷静清醒了不少,他认真道:“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阿遥。”
男人没说话,看向他的眼神只有更深的悲意在漫延。
看得秋风心口有些堵,但有些事他也必须说清楚:“我知道我自己记忆有缺失,可也已经二十年过去了,什么都已经随风散了,人也不可能还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他或许是男人口中的“阿遥”,或许不是,可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谁年轻的时候,会没有点故事,有的是一面之缘,也有的曾是昙花一现的美好,可它们都有一个词语,叫做曾经。
相隔了二十年,什么都变了。
男人冷峻悲伤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惨白与茫然,人明明就在他的面前,却又好像远了。
不像当年那样,他一伸手就可以拥抱到他。
他把他弄丢了,等再次找到的时候,他却已经把自己忘了。
顾深御努力压制下心口翻涌上来的疼痛,他不愿意看到江遥陌生的眼神,也不想他与自己撇清关系,只能装作听不懂他的话,沙哑道:“……你还好吗?”
秋风顿了顿:“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没什么事……”
顾深御低哑道:“我不是说发烧的事。”
秋风:“……”
他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男人问得什么,耳根瞬间发烫,装作无所谓的模样低头翻着文件:“……没什么,你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那就走吧,我还有工作。”
男人却坚定道:“有事。”
秋风悄悄掀眼皮瞅他:“嗯?”
男人深邃而悲伤的目光仿佛在看自己深爱多年的人:“……我想看你。”
“……”秋风被盯得眼睫一颤,仓促地挪开视线,语气不稳,“那你坐一边看算了。”
他只是慌乱之下,脱口而出的话,结果男人当真了,还真的就不走了,在一旁静静地盯着他。
秋风:“……”
救命,谁快来帮忙把他拖走啊!!!
秋风头皮发麻又尴尬,又不好意思再次开口把人赶走,只能一只手硬着额头,堪堪挡住自己的眼睛避免两人对视,然后胡乱盯着桌上的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男人还是在一旁一言不语地盯着他,那灼人的目光盯得秋风浑身别扭,还是生硬开了口:“……先,先生?”
男人忙道:“……我在。”
秋风不自在道:“……你要一直这样盯着我吗?”
“……”顾深御怔了怔,听出他话语的意思,也察觉到他的尴尬,瞬间落寞地垂下眼皮,盯着地板。
他向来是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人,也不懂得什么讨人欢心的花样,就像曾经的江遥说的,是一个无聊的人,又像一个完美的机器人。
他从小到大就被灌输教育的思想,就是怎么把一件事做到最好,并且不能与他人平起平坐,而是要超越他人,否则,就是失败的。
明明是各方面都满分的优等生,却在感情的事情上栽了个大根头,怎么也处理不好,又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办公室里陷入了压抑的沉默,秋风最终忍受不住打破:“……你是不打算走了吗?”
男人落寞的声音带着悲意:“我不想走。”
秋风无奈看着他:“那你要在这里过夜啊?”
“……”男人抿了抿嘴唇,怔怔地看着他,“我想看着你。”
秋风:“……”
怎么感觉睡了一觉,就被赖上了?
秋风虽然这么多年洁身自爱,没有遇到自己感兴趣喜欢的人,但也知道他们这个年龄段事业有为的男人,没少遇到一些露水情缘,可也都是睡过了就完事了,等再次见面了,提都不一定会提了。
秋风有点头疼:“我一会要下班了。”
“……”顾深御还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但他也知道问了他不会回答,只是道,“下班了……能一起去吃个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