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凭着感觉做事，在人群中找到了谈舟，他自己一个人站在江边，穿着一条风衣，双手懒洋洋地插在衣兜里，盯着湖面发呆，背影是单薄修长的，却也安静又清冷孤寂。

晏欺怔怔地盯着几秒后，产生了想要从身后抱住他的冲动，可他这个脱缰野马一样的想法还来不及实现，察觉到有人靠近的谈舟就回过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晏欺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倒映的错觉，谈舟沉寂清冷的眸子似乎闪了一下，泛起了波澜，可很快又平静下来，仿佛那一瞬间只是他的错觉。

两人谁都没开口，直到晏少爷被盯得耳朵通红起来，羞愤道：“……看，看什么看，我……我就出来随便逛一逛，真巧……在这都能碰上你。”

大概是因为大过年的，谈舟不想与他吵起来，所以只是笑了一下，没跟他计较。

两人就沿着江边站。

那一晚的他们，话都很少。

直到澜羌江璀璨的烟花点亮了漆黑的夜空，站在江边的谈舟微微昂头盯着看，笑了起来。

那一刻的烟花应该是璀璨无比的。

可晏欺忘了看，他与他并肩站着，眼神却斜着落到旁边的他脸上，看着他被烟花点亮白皙干净的脸，那染上笑意的眸子，看着五彩缤纷的烟花在他的桃花眼里绽放。

澜羌江边的草地上，有一排排的小音响，在璀璨的烟花之下，正缓缓地放着没唱完的歌曲：

“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

谈舟笑着回过头，晏欺心跳乱成一团，仓惶地从他脸上挪开视线，耳根泛起了一层浓浓的血色，低下头垂着眼皮道：“……新年快乐。”

“……嗯，”谈舟笑着说，“新年快乐。”

年光将至，街道上都是人。

即便晏少爷百般不愿意这个时候出门上街，但还是被他妈拉着出去了，只能气哼哼道：“你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骂吧，骂吧，”晏母笑盈盈的，一手背包，一手拉拢一下头发，“多骂几句，我们就多逛几天。”

晏欺：“……”

晏少爷气得瞪她，却被他妈伸出做了新指甲的手掐了掐他的脸，勾起嘴角一笑：“走了走了，长了这么大一个高个，真是好帮妈提东西了。”

晏少爷：“……”

不要小看女人的购物欲，这才逛了没一会，晏少爷就已经双手都挂着大包小包了。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小时候不管我怎么哭闹，一言不合就把我丢到外婆家两个月了，真狠心啊，”晏少爷郁闷死了，一边提着大包小包一边跟在她身后，愤愤不满，“现在我长大了，又让我来给你当跑腿，我就是你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他妈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不是捡来的，我怎么会怀了你这个混世小魔王？”

晏少爷：“……”

“不让你来当跑腿的，难不成还让你姐来吗？”晏母在他愤愤不满的眼神下，笑吟吟地掐掐他的脸，“你姐还要跟朋友们去喝下午茶呢，没空。”

“……”晏少爷委屈，“哦，全家地位我最低。”

晏母莫名其妙：“……不然呢？”

晏少爷：“……”

晏母笑了起来：“行了，走了走了，小时候你不是最喜欢出来囤年货了？还兴奋地四处乱窜，我们想拉都拉不住你，都怕你跑没了。”

“你都说了那是小时候了，”晏少爷道，“也不看看我现在多大了。”

“不也还是个孩子？”晏母笑着瞅了瞅他，“以为长高了就是大人了？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长的，个头窜得这么快，把你丢到外婆家的时候，还呜哇大哭地踢着你两条小短腿，现在小短腿都已经这么长了。”

“……”晏少爷嘀咕，“我当时才几岁。”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晏母恍惚了一下，“转眼间，你外婆都已经走了十多年了。”

“……”晏欺顿了顿，搓了搓她的后背，“别想了，去逛街吧。”

晏母收敛情绪，边与他在商场里逛，边笑了笑道：“当时接你回暮城的时候，你都还不乐意呢，好像是你在外婆家那边交了新的朋友呢，你很喜欢那小朋友，刚回暮城的时候，还在唧唧歪歪念着人家呢，现在还记得吗？”

晏欺顿了顿：“……我记不太清了。”

“也是，”晏母笑了笑，“这么多年了，对方估计也不记得你了，不过你刚回暮城的时候，还一口又一口粥粥粥地叫着，跟我们炫耀你跟粥粥在那边玩得有多开心呢。”

“……”晏欺怔了怔，“粥粥”这个称呼从他妈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都恍惚了一下，即是陌生又怀念，扯了扯嘴角笑，“我之前是这样的吗？”

“对啊，”晏母笑道，“当时可烦死人了你，天天在我们耳边哼哼唧唧的，说粥粥有多好，可见你当时多喜欢外婆家那个小朋友呢。可惜当时我们带你回来的时间太赶，你离开的时候，也没能与对方道个别，根据你当时说的，你们玩得那么好，那么你当初就那么离开了，他应该也会伤心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