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已经响好几次了，奚亭试着劝他：“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你要不要……先接一下？”

少爷很任性：“不接。”

奚亭：“……”

空气再次沉默。

四目相对了几秒，少爷漂亮的眼睛荡起了一点笑意，指腹摩挲他的脸：“你哄我，我就接。”

奚亭：“……”

少爷，你还是三岁小朋友么？

“你不要……”奚亭抿了抿嘴唇，把后边“闹了”两个字给咽了回去，看着他那双含着笑的眸子，没舍得说出口，可是今非昔比，时隔四年了，他们都不再是当年的彼此，他又应该怎么去哄他？

他连与他对视的时间长一点都做不到。

桌上的手机还催命似的响个不停，奚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喑哑地道：“你不回信息……也不回电话，就不怕挂念你的人担心么？你……”

少爷顿了顿：“……你也没回我。”

奚亭没听清楚：“什么？”

少爷只是摇了摇头。

不知怎么的，奚亭能够感觉到他好像瞬间又变得很乖了下来了，不像刚醒来那样抱着他乱亲乱蹭又亲的，像在跟他撒娇似的，这会儿又变得安静下来，自身带着一股无处可藏的阴郁气息。

奚亭试着喊：“祈里？”

“嗯。”少爷垂下眼皮，亲了亲他手指。

“你醒了……”奚亭说，“那我们可以起来了？”

奚亭感觉到少爷抱着他的手臂僵了一会，紧接着他淡淡地“嗯”一声后，松开了抱着他的手。

刚刚奚亭是被他整个人抱在怀里的，笼罩在那淡淡的薄荷香里，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传过来，分分秒秒都在将他拉回那经年不忘的梦境里。

可随着少爷松开手，梦好像就醒了。

奚亭垂下眼皮从床上起来，而少爷就坐在旁边，睡觉前他身上的外套已经脱下来，只剩下里面一条灰色的毛衣，刚醒来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好像尴尬了下来，奚亭只能没话找话似的开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封祈里说：“不想接。”

他心情似乎不太好，低哑道：“……烦人。”

奚亭怔了怔：“……那我帮你挂了？”

封祈里垂着眼皮：“嗯。”

奚亭知道他是有起床气的，虽然没有对他爆发过，如今他睡了几个小时了，醒来后如果有起床气也挺正常的，他此时看起来低沉又很阴郁。

奚亭不由想起他在床上乖乖睡着的那几个小时，有些心软地问他：“你最近没有睡好觉么？”

少爷垂着眼皮，没否认：“嗯。”

“为什么？”奚亭问，“太累了还是事太多？”

他只是道：“失眠。”

奚亭也不好再问什么，而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也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该回去了。

“……你要不要洗漱一下？”奚亭觉得两人这样干坐着也不是事，“去洗个脸可能会清醒一些。”

少爷“嗯”了一声后从床上起来去洗手间洗漱一下后回来，将几个小时前他脱下来的外套穿了回去，两人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没人再提。

疏远……又陌生。

少爷将外套穿好，半晌才说：“……我饿了。”

奚亭怔了怔，从他坐在床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遗憾。

他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措辞，试着问：“医院外边也有很多店……要不要出去吃一下再回去？”

少爷没有立即回答，每过一秒，奚亭就觉得自己跳动的心又往下沉一分时，他才道：“嗯。”

奚亭微微地松了口气，那不由扣紧的手心也松开了些，白皙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奚亭换上自己的风衣，两人从休息室出来，他将桌子上来不及处理的工作瞎整理了一下，然后全都塞进抽屉里，打算留着明天再加工处理。

“走了。”奚亭回过头时，发现少爷手插在风衣兜里，眼神有些恍惚地落在桌子上的竹筐里。

奚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精致的竹筐里，放着一堆手工折的纸飞机，满满一箩筐。

奚亭也怔了怔，那是平时他上班太无聊时，自己动手折的纸飞机，每折一只他就往竹筐里放，谁知转眼，这箩筐都被他折的纸飞机装满了。

少爷看向他，淡淡地问：“你折的？”

“……”奚亭有些尴尬，毕竟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玩这些，“嗯，平时上班时太无聊了，空闲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只是没想到折了这么多。”

少爷没说话，眼神又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了那一竹筐的纸飞机上，从风衣兜里伸出手，拿起一只看了看，可以看出折的技术精湛太多，不再是四不像的模样，比起当年的纸飞机精致了太多。

奚亭还陷在尴尬的氛围里，见他还拿起来看了，就更加尴尬了，竟然脱口问：“……你要么？”

曾经，十八岁的封祈里因为他在微信上随口一说的一句“少爷喜欢吗？要不我送给你吧”，而特意从家里开车到学校里，顶着冷风，在教学楼下等他几个小时，却也没有拿到他说的纸飞机。

如今，这比当年精致好看的纸飞机一竹筐地摆在他面前，奚亭脱口问他要么时，他却是恍惚了瞬间后，将纸飞机放回竹筐里：“……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