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念不单单是惊诧,还觉得恐怖。
她胸口那颗痣在靠下一点的位置,平时穿抹胸礼服不会露出来。还有她大腿内侧的胎记,更不会轻易被人看见。
“你还想跟我说不熟?”
沈嘉念不言不语的样子落入傅寄忱眼底,他以为她打算就此揭过,决定亲手验证。他一手搂住她的腰,去解她上衣的扣子。
当他把证据摆在她眼前,他想听听她还有什么说辞。
“你干什么?”沈嘉念又惊又怒,两只手死死地攥住自己的领口,不让他脱衣服,同时抬脚踹他。
傅寄忱闷哼一声,下颌线一瞬绷得很紧,额头渗出一层汗。
沈嘉念逮住机会脱离他的桎梏,往后退了几步,没注意到身后就是床,她跌坐到床上,眼里充满戒备。
他果然是一言不合就发疯的变态。
沈嘉念哆哆嗦嗦地扣好被傅寄忱扯开的一粒扣子,抬眸看去,他那张冷峻的脸庞上流露出隐忍的神情,鬓角被汗水打湿,像是在忍痛。
他方才被烫到都没吭一声,宛如没有感觉的机器人,现在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沈嘉念回想,她刚才踹的那几下,只有一下切切实实地踹到了他的腿,似乎没有多大的力气。
傅寄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背过身往外走。尽管他极力掩饰,沈嘉念还是发现了他行走的姿势不太正常,左边那条腿不协调。
还真是她踹的。
不怪她,是他活该,谁让他对她动手动脚。
门关上,卧室里恢复一片寂静,天也彻底亮了。沈嘉念浑身虚脱,歪倒在床上,两条腿慢慢蜷起,将自己缩成虾米的形状。
见到傅寄忱以后的种种细节在她脑子里回放,包括那些似是而非的巧合,都在提醒她一个事实,或许,傅寄忱真的跟她之间有什么,但她不记得了。
沈嘉念最初坚定的想法在动摇,让她感到头痛、无助、不解。
她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怎么会招惹上傅寄忱这种人呢?这是她最不能理解的。
傅寄忱自然无法探听她内心的声音,从卧室出去后,他乘电梯到一楼,在厨房里找到程锦,声音冷淡,没有情绪在里头:“再做点吃的送上去。”
程锦手里拿着长柄汤勺,在搅拌砂锅里的粥,闻声回头,犹豫着问道:“那位小姐不喜欢吃馄饨?”
傅寄忱没有多余的精力跟她解释,只说了两个字:“不是。”
“我这锅粥快煮好了,要不给她盛碗粥?”程锦提议。
傅寄忱想了下,嘉念是喜欢喝粥的,点头道:“也行。”
程锦正要回身,目光不经意扫过他手背上的伤,整个人顿住,语气有些紧张:“手怎么伤成这样?”
傅寄忱垂眸看了眼,仿佛伤的不是自己:“不碍事。”
“我看着像是烫伤的,这么严重怎么能不处理?”程锦放下汤勺,去客厅给他找药,边走边说,“不能不管,万一伤口发炎就麻烦了。”
她拉出电视柜的抽屉,把药箱提出来,从中翻出一支烫伤膏。平时很少用到这类药,她戴上脖子上挂的眼镜,先查看保质期,确定没有过期,连同一包棉签一起,拿去给傅寄忱。
“你坐下,我帮你涂药。”程锦担心他不肯处理。
“给我吧。”傅寄忱摊开手掌。
“一定要涂药,不能不当回事。”程锦再三叮嘱,把烫伤膏和棉签放他手里,转身去厨房盯着砂锅。
傅寄忱在沙发里坐下,拿了支棉签蘸取烫伤膏涂抹在泛红的手背上,药膏带来的清凉稍稍缓解了灼痛感。
过了片刻,程锦盛了一碗粥端出来,入目所见,傅寄忱唇上叼着一支点燃的烟,手里捏着棉签往手背上抹药,眉头微微蹙起,不怎么耐烦的样子。
不知为何,程锦觉得这样的他才像是正常人,以往他回到这里,满身颓然疲倦,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只是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
程锦的眼眶莫名有些热,在傅寄忱发现自己失态前,撇过脸用手指揩了揩眼角。
“我去给那位小姐送粥了。”程锦跟他说了一声。
“放着,我去送。”傅寄忱已经处理好了烫伤的部位,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拿下唇上的烟,摁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他去厨房洗了手,尽量没让抹了药的手背沾到水。
程锦目送傅寄忱端着碗进了电梯,至此,终于意识到,先生对今天带回家的那个女人不一般。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一方面,先生从过去的伤痛里走出来,她该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她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