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宅,年逾五十的管家步履匆匆进到正厅,脚下没停留,拐到餐厅,差点撞上正往出走的一个佣人。
险险错开身,管家擦了擦额上的汗,一脸急色地去了傅老爷子跟前,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句什么。
饭局上其他人见老爷子面色一沉,顿感大事不妙。
“去请人进来。”傅老爷子低声吩咐。
“哎。”得了指令的管家急忙转过身去,出了正厅就屈肘小跑起来。
傅寄忱与沈嘉念通完电话,手机落进裤兜里,回到餐厅,发觉气氛不对劲,落座后问身边的傅飞白:“我不在的时候聊了什么”
傅飞白一只手挡在嘴旁,讳莫如深道:“管家给爷爷传了句话,爷爷听完脸色就变了,感觉有大事发生,大家都不敢说话了。”
正厅里电视机开着,春晚小品的声音传进来,伴随着里头观众的哄笑声,越发衬得餐厅里气氛死寂。
傅寄忱从桌上拿起烟盒,敲出一根烟,指尖捻了捻烟丝,还没来得及点燃,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侧了侧身子,抬眼朝正厅望去,先进来的是满头大汗的管家,身后跟着几名警察。
傅老爷子起身移步到正厅,脊背挺得笔直如松,步伐稳健,面容威严,一家之主的风范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三名警察见了老人恭敬地点了点头,为首的那一位客客气气开口说明来意:“老爷子,大年三十儿上门叨扰实在失礼,我们接到民众报案,傅家三爷涉嫌一起侵害案,烦请三爷随我们到局里接受调查。”
傅家三爷
餐厅里的人听完警察的话,齐刷刷看向傅骅贤,有的暗暗幸灾乐祸,有的忍不住面露担心,有的则冷眼旁观。
傅寄忱端坐着不露声色,夹在指间的一根烟到底没点燃,被他扔在了桌上,手里把玩着沉睡的白玉狮子。
另一名警察补充:“老爷子放心,只是按照规矩带三爷去问个话,如果证实事情与三爷无关,我们会还他一个清白。”
傅骅贤整个人如遭雷劈,惨白着脸愣在椅子里,听老爷子跟警察交涉。
老爷子问了几个问题,想要了解这个案件的具体情况,以便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老爷子见惯风浪,心里门儿清,警察能找上门来,手上肯定握了一些证据,不会平白无故上门拿人。
警察稍加思索,态度谦恭地回答老爷子的疑问:“按说案件目前在调查当中,我们不能透露太多细节,老爷子我们是信得过的,跟您交个底,死者是一名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姓董,在北城电影学院就读大一,于今晚八点零五分在曼得里酒店跳楼自杀了,死前留有一封遗书在酒店房间里,指明三爷曾对她实施侵害、虐待。”
警察说的这些,新闻报道里披露了一部分,属于大众都了解的事实,也不算违规。
傅老爷子听完面色沉重,一双眼精明锐利,不似别的年迈老者那般浑浊。
他用研判的眼神看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傅骅贤,怎么也没想到,家里最老实内敛的一位竟然会牵扯上这样的官司。
“还不给我滚过来!”
傅老爷子一声怒喝,傅骅贤回了魂,站起来木着一张脸去了正厅。
“跟警察交代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子气得不轻,管家担心他身体有什么闪失,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胳膊,被他挥手挡开,锋锐的目光直射傅骅贤,“你跟那个姓董的女生认识吗说实话!”
餐厅里剩余的人坐不住,到正厅去旁听。
唯独傅寄忱稳坐如山。
傅飞白挪开椅子,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脚步停了一下:“哥,你不去看看感觉事情很严重。”
“办案有警察,主持大局有爷爷,我去凑什么热闹。”
傅寄忱自顾自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品,蔷薇庄园里的茶不差,傅家老宅里的茶更是极品。
他从小喝茶的习惯就是受老爷子潜移默化。
正厅里围了好些人,傅家三爷沉默的时间有点久,老爷子胸腔里的怒火越烧越旺:“问你话呢!”
傅骅贤咽了咽口水,嘴唇哆嗦着说:“跟、跟她见过几面。”
闻言,傅老爷子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他这个三儿子早年结了婚,不到一年的时间又离了婚,自那以后未再娶妻,膝下也没有个一儿半女,素日里在兄弟姊妹几个当中并不起眼。
“只见过几面,人家姑娘为了你自杀”老爷子厉声质问。
餐厅里,傅寄忱轻抿了一口茶,举起茶杯在灯下看,这薄胎瓷杯能透出碧青茶汤的颜色,如雨后青山,美则美矣,就是有些烫手。
他放下茶杯,起身去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