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裴澈就醒了,脑海很疼,浑身没力气,他没睁眼,听见了沈嘉念的声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他不舍得打碎来之不易的梦境,渴望能一直听到她的声音。
直到说话声停了,他睁开眼,与沈嘉念沉静的目光对上,他才知道那不是梦,是她在与人打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是谁,似乎不难猜到。
“你醒了”沈嘉念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来,面对他时的脸色亦如昨晚那般冷漠,“酒吧服务生联系不上你的家人,所以给我打电话,既然你醒了,尽快让你家人过来吧,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他有所回应,沈嘉念提着包离开。
“小念……”
裴澈红着眼叫她的名字,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不让她离开,却忘了自己身上有伤,重心不稳摔下病床,指尖只触到她一片衣角。
“你这是干什么!”
沈嘉念回过头见他重重摔在瓷砖地面上,一时惊吓不已,又气又急地吼了一声。
她扔下包,两手并用抱住他的胳膊想要将他扶起来,奈何力气不够,试了几下没能拉起他,准备按铃叫护士过来,却被他一把抱住,紧紧扣在怀里。
“小念,你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裴澈不顾身体的疼痛,手臂死死地锁住她,生怕稍微松懈她就消失了,“失去你,我不知道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沈嘉念抿着唇,不回应他字字泣血的哀求。
裴澈声音沙哑,一遍遍乞求她:“只要你别离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松开,我去叫医生。”沈嘉念怒道,“你想死在这里吗”
裴澈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她只好去掰他的手指,他浑身虚弱终是不敌,她站起来按了床头的铃。
没多久,护士来了。
“怎么摔下来了”护士吓一跳,“病人的脑袋磕破了,缝了十三针,有患脑震荡的风险,不能再磕着碰着了。”
沈嘉念心中一痛,缝了十三针……
“麻烦,帮一下忙。”护士叫了她一声。
沈嘉念配合护士,将人弄到病床上躺好。
护士呼口气,交代她:“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他做检查,你把人看好,别再让他乱动了。”
沈嘉念无奈留在病房里等医生过来,看着折腾一番后脸色更苍白的裴澈:“我昨晚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裴澈脑袋偏向她那一侧,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只问她一句:“小念,你还爱我吗”
沈嘉念倏地抿紧了唇瓣,没回答他的问题。
裴澈又问:“你能忘记我们之间过往二十年的感情吗”
沈嘉念还是不答。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间的所有成长都在对方眼里、心里,你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吗我不能。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如果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就算我活在这个世上,也跟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他说了很长一段话,最后一个字落地,剧烈咳嗽起来,看着几乎快断了气。
沈嘉念的心脏被他几句话搅得天翻地覆,脸上刻意伪装的冷漠出现裂痕:“你别说了,留点力气。”
裴澈缓了缓咳得快要炸掉的肺,他怕有些话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小念,我愿意放弃裴家的一切,我们找一个宜居的城市,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好不好”
沈嘉念恍惚了一阵,摇了摇头:“不好。”
他们之间早就回不去了,是他没有看清,或许他看清了,但无法接受失去她这个事实。
“裴澈,你刚回国,只是还没适应现实,等时间久了,你就能往前走了。”沈嘉念背过身去,医生刚好到了,她也就不必再面对他,“我走了。”
跟着医生进来的护士看见沈嘉念泪流满面,正有些困惑,听到她说要走,下意识嘀咕了一句:“那病人怎么办”
他现在还不能出院,需要人照顾。
沈嘉念听到了护士的话,但她没有回头,紧紧握着包包提手,毅然决然地走出了病房,走出了住院部大楼,走到医院外面。
冷风刮来,脸上的泪被吹干,只剩下绷紧的皮肤,像一块面具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