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谨言……”
“你别说话……”
邵靖雨颤着声音开口却被莫谨言冷冷的打断了,她心里有很多疑问,之前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莫少南会对这个唯一的弟弟如此冷漠,从他上次透露的小男孩的故事中她大概能了解其中的隐情。
可是莫谨言的态度却又叫她再度觉得云里雾里,虽然这是莫家的家事,与她根本没有多大关系,可是她从心底深处就不希望他们兄弟两个反目成仇,她希望可以有多一份感情让他觉得温暖踏实,她能给予他爱情的温暖,也希望在他心里多一份亲情上的温暖。
他和作为父亲的莫从儒想要彻底化解心中的隐痛与仇恨压根就不太可能,更不要说作为继母的周子君,即便与他称兄道弟的宋二少之流到底还是没有血缘这层关系上的牵绊,若是他肯给莫谨言一个坦白的机会,一个诉说心里最真实想法的机会,他说不定可以改观对于莫谨言的想法和态度。
她希望莫少南能多一点快乐,多一点亲情上的滞留,可是眼看他满眼冷沉的气势,她的想法似乎只是她一个人的空想。
“不能好好说话么?”她小心翼翼的捏了捏他的手,眼中满含担忧与心慌,眨巴着弯月般的眼睛,有些不安的看着他。
刚毅的下颚线条如刀锋般冷硬犀利,衬着他幽深如潭的双眸,整个人都像是冒着寒冰一样,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这样的莫少南全然就是最初她所看到的那样,只是此刻,他的眼中更多了一层狰狞的冷酷。
他的手,不由分说的抽了出来,她的心跟着沉了一下,眼带吃惊的望着他微抿的唇线,那是破土前最后的一丝隐忍。
他伸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莫谨言揪住他领口的手给拽了下来,所有的表情都似乎冰封了起来,没有丝毫的波动,当着众人的面漫不经心的整理着发皱的领口,眸光闪着耐人寻味的意兴阑珊又似有一丝挑衅。
“好啊!说说看怎么个忍法。”
莫谨言只觉得一口浊气堵在了嗓子眼,上下不得,他的眼眸充斥着一股难言的愤怒与忧伤,他的内心是抓狂的,就像明明知道逃生的路口,可是千回百转之间又总是在四处碰壁。
他一直在努力想要让这个哥哥对他能对有一丝注目甚至偶尔会有一点刮目相看,可是事实上却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很不甘心甚至觉得委屈,可是他能怪莫少南吗?不能啊!这一切不都是从开始就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要去做的吗?既然是赎罪,就应该是无条件的去付出,哪怕对方丝毫不领情,他也不应该有任何对他的责怪,因为从来就没有人逼迫着他去做不是吗?
“你居然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肯定也知道我像个傻瓜白痴一样在你面前为的是什么?莫少南,你的心也太狠了,你就耍着我玩是吗?那你可曾稍微看得到一点我的真心?”
“我知道你恨,可是你恨的人却是我最不能割舍掉的,我替她行不行?不都说父债子还么?我愿意母债子还,只要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消除你心头的恨意,只要我做到,我一定不会说一个不字。”
原本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可是在莫谨言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中彻底摆在了明面上,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痛苦又带着期望,眨眼间的紧张与不安又是那样的浓重,可是他依旧憋着一口气,像是等待最后的死亡判决,临前的这一刻却是最纠结惊慌的。
一双利眸死死的盯着莫少南已然变得扭曲的脸。
咬肌在不停的耸动,紧咬的牙关连同紧握的双拳都不时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起伏的胸膛越加的清晰,那是逐渐加深的喘息,也是他最耻辱的灰暗,即将冲破所有的遮挡暴露在世人的面前,这里面就包括邵靖雨。
什么叫做难堪?他从未体验过,可是这一刻,莫少南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在被注视下揭开掩盖许久的脓疮那样的难堪与痛苦。
眼眸顿时变得赤红,绷紧的后背不断有热流往身体各处蔓延,像是踩着一团烈火般,不停的烧灼着他最敏感脆弱的神经,他的坚定与冷酷都像随时会垮塌的堡垒,他开始心慌,甚至开始有了惧意。
为什么一定要摆在明面上,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原本可以掩埋到死的秘密却在这样一种不期而遇之中掀开最真实的面目,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承受能力很强大,强大到他可以在经历了那样非人的羞辱与痛苦之后还能面不改色的活到如今,甚至是那样的风生水起,那样的让人只能仰视。
难道这就是他的命里劫数吗?他所有的恨与痛苦都在这场灾难过后变得翻倍浓重,就像毒瘤一样,每一天都在增长,每一天的深夜在独处的空间,他倍受精神煎熬的那几年几乎都要被他忘记,可是此时此刻,那些似鬼魅一般的画面又全数冲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只是片刻,他的额头周围连带耳廓周围都遍布了细密的汗水,在头顶灯光的投射下闪着亮光,那样的清晰可见。
“只要你还姓莫,所有的事情都永远不可能有释怀的一天。”
莫少南冷冷的开口,只是片刻的沉浸过后,他的嗓音却变得异常低沉沙哑,就像经历了一场非人的病痛折磨过后的苟延残喘,却仍旧死扛着不放弃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