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三诧异抬头,正好对上云修齐那双深沉似海的眸子,下意识避开。下一秒,玄三后悔了。后悔他反应过激,又恐云修齐发现破绽。“属下不知。”见云修齐眉心微凝,玄三立即补充道,“三公子待云浅歌极好,若是知道消息,应该会不惜一切也要赶回来。”“你怎么不说他性子执拗呢?当年算了,不提也罢。”云修齐沉重叹息一声,他还记得当时将云知南送走的场景,那就是一个混世霸王,若非他以保护云浅歌为诱饵。如今琅琊云家,恐怕多了一个顽固子弟。他这辈子三个儿子,长子是他亲自教养在身边,次子小时候就送往江南,基本在青山书院长大,唯有三子,他当年坚持不救云浅歌,两人父子变成了陌生人。玄三见云修齐的模样,暗暗想,莫非家主又觉得亏欠三公子了?“玄三,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话题瞬间急转直下。“回禀家主,属下两岁入云家,八岁追随家主,跟在家主身边十五年。”玄三心中忐忑,莫非他露出了破绽,云修齐想以人情来诱他。“原来十五年了。”云修齐深深吸了一口气。十五年前,他送走了云知南后,心中对儿子的亏欠无处安放,便挑了两个童子伺候在侧,玄三就是其中之一。几番试探,云修齐基本确定,玄三生了异心。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不该拿属下当儿子养。主仆之间的界限一旦超越了,人心就乱了。“是。”玄三越发弄不懂云修齐的真意,忍不住心慌起来。见玄三眼神躲闪,云修齐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属下告退。”走出昏暗冰冷的房间,玄三松了一口气,庆幸直接躲过了云修齐的试探。他不知道。在他走出房间的一瞬间,云修齐已经定下了罪名。昏暗的烛光下,云修齐慢慢走入里间,看着寒玉棺中的云知微,整个人低沉又压抑。“知微,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再委屈一段时间,等知南来了京城,我就为你报仇。”云修齐低沉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得到。与此同时,琅琊云家。祠堂内,云知昔被玄二扶着起身到侧间坐下,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无神的双眸深处藏着浓浓的悲伤。“二公子,白绸已经准备好了,何时挂起来。”玄二将早就准备好的毯子盖在云知昔的腿上,又倒了一杯热水。“京城那边有消息吗?”云知昔双手握着茶杯,传来的温度也无法他此刻冰冷的心。“没有。”云知昔垂眸,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等等”“是。”玄二不知道云知昔在等什么,心中清楚如今大公子被杀,二公子会是琅琊云家下一任家主。“有知南的消息吗?”“派去沿海的人暂未传来二公子的消息。”云知昔眸子一暗,同为云家血脉,他们要去祖地得事先经过祖地的允许,贸然前往,行船只会迷失在祖地附近的海域。一想到祖地居然禁止消息传出,云知昔心头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玄二,传令下去,云家戒严,我要为大哥祈福七日,七日内,任何人不得打扰。”“二公子是要”云知昔立即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阻止玄二说下去。“属下明白。”“玄二,你在我身边多年,如今云家风雨飘摇,我信任的人不多,在云家只有你。”云知昔看着云家祖先的牌位,心底觉得荒唐。琅琊云家一直供养祖地的那些人,将他们养肥了,居然不知足,滋养出贪婪的野心。该死。该杀。如今他们想将琅琊云家抓在手中,成为他们手中的摇钱树和棋子。他绝不同意,大不了一起死。“公子打算只身前往?”玄二眼底难掩担忧。“唯有我独自一人前往,才不会暴露行踪,你放心,我曾在外游学多年,此次心有戒备,不会出事的,到时你这边得多加小心,后山的几个老头子可不好对付,一旦他们觉察到我不在云家,恐又会生出事端来,你的做好准备,才能从容应对。”昏暗的祠堂,云知昔心中压抑到了极致。死而复生,一向理智的父亲居然会相信这么荒唐的臆想。人又不是神,哪来的死而复生。即便是神,不也有灰灰湮灭的一日吗?人心啊,切莫太贪。否则会遭报应的。“有了公子这两日的铺垫,属下定能处理好此事,七日后,若公子不归来,属下便借公子的名义,解了云家的封禁,到时候自会找机会逃生。”玄二顺势道。“你好好记住今日的话,我琅琊云家能在风雨中坚持千年,我亦可保云家下一个千年,但前提是人要活着,明白吗?”云知昔严肃道。云家这个烂摊子,到了肃清的时候了。“是,二公子。”玄二恭敬道。夜色之下,云知昔悄无声息的离开琅琊城,刚一出城一道黑影截下。几招过后,云知昔眉头一紧,“唐五?”“是我。”唐五停下攻击,摘下面具,“你这是打算去沿海?”“你”云知昔微蹙眉头,此刻遇到唐五,他心中复杂,若抵达沿海仍无云知南的消息,他可能会不惜一切,潜入祖地,他需要一个帮手。唐五功夫绝佳,又擅毒擅蛊,是他的好帮手。“我顺路。”唐五抬头望天,本想掩饰自己的落寞,结果看到漆黑的天空,满天乌云。他的心更郁闷了。“顺路?不知唐五公子打算去何处。”看着唐五窘迫的模样,云知昔仿佛回到了南渊国。他与唐五初遇时,那时的唐五还是少年模样,面对唐家的追杀令,他夹缝求生。他心生不忍,救了唐五一命。那时的唐五仁善,温顺,可在他离开南渊时,不巧看到了唐五的另一面,整个人置身于黑暗中,没有一丝光彩。黑暗,血腥。那时他才知道,唐五重回唐家,成为唐家的刽子手。“去海边吹吹风。”唐五红着脸,躲避云知昔的目光,手足无措却还佯装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