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间接造成了你父亲的死亡,纵然你知道克里米亚的劫掠才是直接导致你父亲死亡的原因,但是他不这样认为,他会揣测你是否因为他的失职而怨恨于他。”
“也许他不会”柔克塞拉娜说“这样活着很累。”
易卜拉欣低下头闭上眼轻轻嗅了嗅少女垂落的秀发,随后抬起头望向远方,微微眯眼,似乎在回忆什么。
“在我与苏丹的童年时期,曾听闻与我们隔海相望的亚平宁半岛上出现了一位杰出的领主——切萨雷·波吉亚。前任罗马教宗亚历山大六世的私生子。”
“亚历山大六世?我知道他,父亲曾说他是一位邪恶的教宗。”柔克塞拉娜插话道,年幼的柔克塞拉娜曾听自己做牧师的父亲提起过这个名字,直到现在她还记得父亲脸上掩饰不住的厌恶。
“对,就是他”易卜拉欣肯定道“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教宗,但他是一位优秀的政治家与外交家。他的儿子切萨雷和他一样优秀,并且还有他父亲所没有的魄力。”
“他居然有儿子?噢,我的上帝!他可是教宗!”柔克塞拉娜吸了一口气“恶魔行径下魔鬼的产物!”虔诚的柔克塞拉娜对切萨雷定义道。
“不禁有儿子呢,还是有四个儿子与一个女儿”易卜拉欣笑着揉了揉女孩的脑袋“他还擢升他这个儿子为枢机主教呢”
“我的上帝啊!不,真主啊,我父亲说的果然不错。”柔克塞拉娜偷偷打量着自己貌似和善的新主人,见他微微蹙起眉头,立刻便改了口。果然,这位奥斯曼帝国的帕夏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他褪下了属于枢机的红衣步入世俗,几乎在短短四年间统一了整个意大利。”易卜拉欣继续道,话语中丝毫不隐藏他的赞誉“但是命运女神在她人生的最顶峰时抛弃了他。不过,虽然他的命运在他和他的教宗父亲同时身患重病后急转直下,但是这都不重要,他的一生中只犯过一次错误,然而这唯一的一次错误却是致命的,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
“什么错误?”柔克塞拉娜非常配合的追问道。坐下的马匹渐渐远离了喧嚣的闹市,但面前的路却是越加开阔了。
“在他最危难的时候,他居然听信罗韦雷的鬼话,天真的相信了他的保证,他亲手将罗韦雷送上了教宗的宝座,如今的尤利乌斯二世,一个他父亲所戕害过,并且戕害过他与他父亲的人。”
“结果显而易见,他被罗韦雷囚禁,随后被流放到了西班牙,最后死在了那里。安娜,懂了吗?”易卜拉欣问。
不知不觉,二人骑在马背上穿过了无数大街小巷,马匹最终在一幢不失奥斯曼武德,而又极富拜占庭风格,类似多穆斯的白色建筑之前停下。
“四年几乎统一意大利……”柔克塞拉娜喃喃道,很显然,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易卜拉欣所讲的大道理上。柔克塞拉娜的眼睛渐渐明亮了起来。“那你呢?你和苏丹会征服多少土地?”
如今的奥斯曼在前任苏丹塞利姆一世之时就已经大败了萨法维波斯,灭亡了曾覆灭如日中天的阿尤布王朝的埃及马穆鲁克王朝,柔克塞拉娜简直无法想象庞大的奥斯曼帝国会在今后再扩充多少倍。
如今的奥斯曼帝国只要跨过亚平宁与伊庇鲁斯之间的伊奥尼亚海,直抵两西西里,亚平宁半岛的靴子尖,以巴勒莫或巴里作为根据地,可以如两百年前的十字军一般发动圣战。
如今的意大利僭主林立,虽然以文艺复兴声名远播,但军事实力并不强,如今亚平宁半岛上的各位僭主倚仗的都是来自法兰西或者瑞士的雇佣兵,雇佣兵可是最靠不住的,米兰的斯福尔扎不就是雇佣兵出身么?那么奥斯曼帝国总不会比法国国王查理八世翻越阿尔卑斯山远征那不勒斯要费劲,大可以轻而易举拿下那不勒斯,直达罗马武装朝圣。
而如果奥斯曼没有以亚平宁或者东方的萨法维作为目标,而是再继续向西进发,那么她的家乡波兰首当其冲。
“不知道”易卜拉欣沉吟片刻,似乎并没有意料到柔克塞拉娜会问这些问题,随后他摇了摇头诚恳的盯着柔克塞拉娜的眼睛“现在我无法给你答案,但在我人生结束之时会交给你这幅答卷。”
易卜拉欣温柔的抹掉了柔克塞拉娜眼底蕴含的泪水,在易卜拉欣瞳孔里,柔克塞拉娜看见了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