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FUZ是一家主营业务为cm代理、现场活动策划和数字产品制作的会社,林真秀不太明白乃木坂46合同会社为什么愿意与这家会社合作——2012年才成立,注册资本金一亿円都不到,那两款和Sm合作的手游也齐齐失败,只能猜测和秋元康或North River有关,就像那些依附在AKb48身上吸血的关联企业一样。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乃木坂46成为日本偶像文化传播大使的概率已经很大,为了自己的政绩也需要帮一把。而且,这款游戏从3月中旬开始事前登录预约注册活动以来,已经有20万人参与,和去年9月发行的《偶像大师灰姑娘女孩星光舞台》相比不算什么,可与普通偶像类手游比较,成绩也说得过去。
两人正交谈着,桌面上手机的屏幕亮起来,林真秀随手解锁查看,原来是岩本桂一发来了消息,“你的电话占线,就在Im上和你说下。菅野会长刚才打电话给我了,理事会全体会议已经结束,否决了石川会长的详细版本声明,决定只做简单回应。菅野会长等下会发给我声明的内容,我收到后再转发给你。”
他不觉愣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徘徊:高濑会长真的要当县农协会长了!
会长的决定被理事会推翻,不仅说明会长已经控制不了理事会,还代表着威信扫地。一旦出现,去职势不可免。
“林企画官?”
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的织田博之在电话的另一头将林真秀从混乱的心绪中唤醒,但已无法再平心静气地讨论下去,找了个借口,匆匆结束通话,而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担忧却是无法挪开,即便没多久后,收到岩本桂一转发来的宫城县农协就宫城Ricey Lady的声明内容,确认其中完全没提到自己,也没能有所好转,直至下午的佐井庆英个人记者会开始,注意力被转移后,才暂时搁置一边。
这个记者会被安排在一家酒店的会议室中举行,应邀而来的记者不少,足有二十多家,而且规格颇高,报纸有《产经新闻》、《日刊スポーツ》、《东京スポーツ》等,杂志有《周刊现代》、《周刊poSt》、《周刊朝日》等,网站有雅虎日本、LINE新闻、Live door新闻等,尤其是NhK、富士电视台、东京电视台也派出了摄制组,三台摄像机架起来,把一个正常应该无人搭理的记者会弄得好像是微型版的金屏风事件一样。
林真秀要上班,也要避嫌,无法前往现场,但还是带着蓝牙耳机,全程观看了记者会的过程——广野早苗去了现场,把自己的手机架在会议室的后方,打开Im的视频通话功能,给他现场直播。
此外,他这个大学同期还当了迎宾和主持人——乃木坂46合同会社虽然承包了记者会的会务工作,如租会议室、布置现场、联系记者、安排招待等,但同样为了避嫌,没在现场出现,可签到和主持工作总要有人来做,林真秀自己不能来,也不能安排村上骏这些下属来,也只能怀着忧心,请广野早苗再帮忙了。
还好,这次记者会虽然因为时间太紧,办得很简陋,但因为来的记者不是上司或同僚提前打过招呼,就是与乃木坂46合同会社有不错的关系,很宽容,每个环节就进行得很顺利。
一开始,佐井庆英宣读了林真秀代拟的声明稿,主要内容就是表示听说松村沙友理被《周刊新潮》的报道指为“不伦”,对此深感不安,特此举行记者会进行声明,承认当时自己隐瞒已婚身份,利用女方喜欢漫画,借助集英社资深漫画编辑的身份接近,欺骗了对方。之前因愧于对人,不敢露面。这次女方蒙受不实指责,不得不站出来说明事实。为表示谢罪诚意,记者会后将辞职云云,接下来就是一个九十度长达半分钟的鞠躬谢罪。
到了问答环节时,到场记者没提什么令人难堪的问题,基本都是围绕着去年的情况,现在看到《周刊新潮》文章后的感想展开。林真秀也只要求回答问题时尽可能真实,没做具体要求,佐井庆英也就本着以事实为根据,能含糊则含糊,能推卸则推卸,能不说就不说的原则,在那些记者没较真的情况下,应付了过去。
记者会持续时间不长,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等记者都走后,会议室内空荡荡一片,林真秀看着佐井庆英向广野早苗招呼了下,也匆匆离去,又看着自己的同期在屏幕中越走越近,最后镜头晃了下,等稳下来后,那张熟悉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微笑着看着自己。
他拿起放在桌面手机支架上的手机,站起来,准备到走廊中,再向广野早苗表示感谢。这时,座机突然响起铃声,他下意识停下动作,拿起送受话器,“我是林。”
“总会选举结果已经出来,高濑会长高票当选了。”岩本桂一的声音传来。
尽管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当真听到时,林真秀依然感觉心脏像是惊涛拍岸那样被狠狠撞了一下,呼吸为之一窒,又有一种无力感冒出,轻声道:“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后,他步履有些沉重地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尽头,向已经发现有些不对劲,正在屏幕中担心地看着自家同期表示感谢,“这两天实在辛苦你了,非常感谢。接下来还有点收尾工作需要做,等过几天空下来,我请你吃饭,再当面再向你道谢。”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呢?”广野早苗立刻摇头,又关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精神似乎不太好。”
“刚才收到消息,高濑会长当选县农协会长了。”
“啊!”他的这位大学同期不觉低声轻呼了一声,但立刻镇定下来,给他打气,“别担心,你在东京,还是职业官僚,只要行得正,就算是县农协会长又怎么样,能奈何得了你?实在不行,我就去求我父亲帮你,在媒体行业,我父亲还是认识一些人的。”
那不就是从被高濑会长控制变成受你父亲影响了吗?林真秀明知是两回事,但想到昨天浮上心头的汉宣与霍光故事,还忍不住再次生出抗拒之心,违心地用“谢谢,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应付了这份好意,
结束通话后,他回到工位上发呆了一会儿,等心情平静下来,暗自发狠道:“就算当上县农协会长又怎么样?敢逼我,我就豁出去求那些中国学院派的前辈们,用去美国换他们帮忙,找农林水产省、国土交通省的大学同期,给县农协下绊子,让你体验下当上县农协会长要面对多少困难,让你好好衡量下,到底是让我低头重要,还是因此坐不稳位置,丢了威信重要。”
用下决心给自己鼓劲后,他的心情平复许多,看到今野义雄发来的感谢邮件,能随意找了句“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表达自己的态度,同时不留把柄。等林真太同样发来“高濑会长当选县农协会长”的消息,表现出忧心忡忡后,还能主动宽慰自家兄长,“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县农协会长更好,中央省厅可就有办法拿捏了。”而当白石麻衣打来电话,说从今野义雄这里听说了今天的记者会,替不敢直接联系他的松村沙友理表示感谢时,也能心平气和地让怂货代为回复说:“既然松村桑的Ricey Lady是我推荐,这种不白之冤也应该替她洗清,不用感谢。”
等到了晚上,稍后一点听说了记者会的卫藤美彩、生田绘梨花和堀未央奈发来消息,一个使劲夸赞“林的主意比我更好”,一个表示“能帮上林一点小忙,真的很高兴”,一个当了线人,说了会社内的反应,“伊藤经纪人说,大家都很吃惊,不知道松村桑的那个不伦对象为什么会主动出来揽下责任,上次《周刊文春》报道可是死活不露面。他们现在都在猜是哪个大人物出手了。不然,也不能压着集英社默认,还叫来这么多媒体报道,好大的阵仗。”这些安慰和隐藏的关心让他心情更是好转许多,以至于还耐心地和对方聊了会儿这方面的话题,说了些能透露的信息。
不过,真正让林真秀的情绪由阴转晴的还要说是柴崎哲也发来的从《周刊新潮》编辑部这里打听到的内幕。
“有働帮问了,说这篇文章是主编年初就安排下来的任务,消息怎么来的不清楚,编辑就是按照要求来写,差不多在二月写好,原本安排上周刊发,但因为突然拿到乙武洋匡不伦的确切证据,就被那篇《一夫一妇制では不満足「乙武クン」5人との不伦》给紧急替换下来,这篇推迟到本周刊发。后续报道的话,主编没有提过,事情也没什么实证,应该不会有了。”
“乙武洋匡?”他觉得名字很熟悉,很快从记忆中找出那篇文章,“不就是月初被总理大臣提名参加参议院选举,结果没几天就被曝光出轨五名女性,顾家爱妻人设崩溃的海豹肢症残疾人励志偶像吗?是了,确实是《周刊新潮》上周先曝光,才有全东京的媒体跟进报道,震动整个日本。”
想到这里,他猛地发觉自己居然很幸运,之前的一个疑问也得到了答案,“难怪不是常见的提前一周制造舆论,原来是这个原因,真是天佑我也!”
一月就安排下来,无疑是蓄谋已久。消息来源不明,显然是有心人提供。安排在上周刊发,也就是3月24日发售的3月31日号,清清楚楚说明原计划准备趁他去韩国,不在日本,打一个措手不及。等3月26日他回来,危机公关的黄金72小时已经过去,只能徒呼奈何,被动招架了。
他轮指轻击桌面,抒发着心中的兴奋,信心更是大增,“人必自助,而后天助,诚不我欺也。”
为了让支持自己的人也有这样的感觉,他又迫不及待地将消息告诉父母、兄长,还有岩本桂一,隐晦地再次表达自己坚决不愿娶高濑早百合的态度,在收到的回复中也没有感觉到反对的态度,又想到这次事件的真正目标或许是石川寿一,自己只是捎带被牵连,那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有后续——高濑正义的目的达到,就没必要再追究,和石川寿一彻底撕破脸;没达到,也不能继续下去,陷入不死不休的困境。所以,柴崎哲也转述的话中才会有“应该不会有了”这句,也就能带着好心情入睡了。
第二天是周六,但林真秀还是需要去外务省加班。一早到办公室,差不多到工作了十点多时,停下来休息会儿,抽空登录宫城县农协官网,看到昨天收到的那篇声明已经发布,打开看了下,和昨天收到的版本一致,又放心了一点。再打开外务省舆情监控系统,查看昨天记者会的传播情况。
从统计数据来看,相关报道已在网络成规模出现,不仅有应邀而来的报纸和网媒的原创文章,还有大量转载和伪原创。比较稀奇的是,连电视台的新闻报道,如NhK的《ニュースシブ5时》中与之相关的视频片段也在网上出现,这让林真秀在心里给今野义雄毫不吝啬地点了个赞——《ニュースシブ5时》在早晨5点播出,他才不信会有松村沙友理的铁粉那么巧看到,还及时录下来,剪辑后发到网络上,给自己的推辩护。
他再将《周刊新潮》那篇文章今天的各种数据也查询了下,与记者会的数据进行对比,确认后者的数量和热度都超过了前者,说明记者会的传播力度大于《周刊新潮》那篇文章。讨论度和前一天数据相比也不算逊色,说明舆论也注意到后续回应,不会出现“造谣人人发,澄清没人看”的情况,危机公关已经起到效果,后续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再翻盘了。
当判断自己的第一次危机公关基本能算作成功后,他心情颇为愉悦,随意地在舆情监控系统中找了十几个热度很高的论坛和社交网站的讨论帖看过来,比如2ch上的乃木坂板块,大致感觉是:尽管还有人坚持偶像恋爱禁止违反了就是违反了,没什么好辩解,但也有不少人认可了松村沙友理的受害者身份,已不是一边倒地批评偶像失格。
原本越看越心情轻快,但当看到一个帖子后,冷静又附到他的身上。
那个帖子的主楼转了记者会的新闻内容,接着附言表示质疑,“说是这么说,别又像是becky那样,明天爆出来其实知道对方是有妇之夫。”
“糟糕,就想着佐井庆英只要公开承认,事后翻供也没用,不管是不是真的,松村桑必须否认才有利于自己,就没想到佐井庆英的妻子也可能握有证据。”林真秀被附言提醒了,想起帖子中提到的那件事,警惕心大起——《周刊文春》今年1月6日曝光becky与日本摇滚乐队“ゲスの极み乙女(下流极品少女)”已婚成员川谷绘音存在不伦恋爱,当晚becky在事务所内举行记者会,为自己不当行为道歉,但坚称两人只是朋友关系,结果隔天《周刊文春》就公布了由川谷绘音妻子提供的这对男女的LINE聊天记录,证实她在撒谎。
还得尽快弄清楚事实,如果真存在,赶紧想办法把这个漏洞补上,他想了一会儿后,给白石麻衣发了一封手机邮件,说有事找松村沙友理,让代为转达,请有空打个电话来。
一开始,他原本以为既然是周六,也没听怂货说今天工作很多,觉得很快能收到回复,但等休息结束,又埋头工作了许久,一种少了什么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原来白石麻衣一直没联系自己,嘀咕着难道还没看到?转念一想,艺人工作时间并不固定,说不准真是如此,就耐心继续等待。这一等就等到下午,怂货方回复邮件,说已经转告。紧接着,苹果公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一开始,电话那头表现得很拘谨,小心翼翼地说“早上好”,再对林真秀这次出手相助表示感谢。
既然提到了,他顺势接上话题,道:“不用客气,我和白石说过,既然是我推荐了松村桑,那后续有什么问题,我有义务解决,就像去年儿童24小时SoS热线的宣传曲那样。”稍停了下后,转入正题,“今天联系是有件后续的事想问下松村桑的意见。”
“林桑请说。”
“佐井桑昨天举行记者会是我强压下去的结果,集英社虽然默认了,但听说很有些抱怨,可能会用不接受辞职来表示态度。但佐井桑明知松村桑是偶像,却还做出那种事,让松村桑蒙上不伦指责,艺人事业被严重打击,性质太过恶劣,不受惩罚无以证明这世界还有公道二字。既然集英社编辑身份是他能接触到和欺骗松村桑的关键,那最好惩罚莫过于剥夺这一身份。所以,今天是想问下松村桑对此有什么意见,是否同意。”
他话音刚落,松村沙友理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急促而认真,“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林桑不用问我的意见,觉得怎样做比较好,那就怎么做。”
林真秀顺势开始套对方的话,“我有点担心如果他手头有什么不利于松村桑的证据,比如知道他已婚,那就……”
“没有,我当时完全不知道,只因为他是集英社的编辑,对漫画也熟悉,还认识很多漫画家,想多了解一点漫画的事,才和他稍微走近一点。”苹果公主迫不及待地打断这个男人的话,急急地道。
林真秀放心了——敢这么说,不管真假,都意味着没证据,说话的声音也透出一点高兴,“那好,我会让想办法让集英社接受佐井桑的辞职,替松村桑出口气。”
通话结束后,他略一思考,给桑子真帆打了个电话,请对方想办法让参加过记者会的摄制组再采访下集英社,询问佐井庆英是否真的提交了辞职报告,是否会接受——媒体追踪报道合情合理,集英社也不可能拒绝NhK的采访,在佐井庆已经承认犯错的前提下,敢说不接受辞职那是要冒天下之大不讳的。他不信集英社的高管们会为一个普通职员硬抗舆论。反正已经给佐井庆英安排了coniconi Japan的工作,他也没生出愧疚的心理。
林真秀这个要求很容易做到,但桑子真帆一开始有点抗拒,娇嗔着说你怎么又给我安排难题,但在听到自家同期其实说其实为了帮广野,能通过这种方式将那名编辑切割出去,免得集英社以后再被连累,对集英社、对广野那个负责集英社宣传、公关的取缔役父亲都有好处后,才再次给了面子。
而同一时刻,松村沙友理捂着有点发烫的脸,陶醉在喜悦的心情中,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桓——林桑昨天才帮我洗白了名声,今天又要为我出口气,刚才趁机解释以前的事,听起来他像是有点高兴,这真不是愚人节的一场梦吗?
事实证明,这不是一场梦。否则,2016年愚人节前后发生的这场风波就不会在为苹果公主2014年的不伦丑闻划上一个句号的同时,也为林企画官带来与乃木坂46那几个姑娘之间的新一轮纠葛,甚至因此改变了团队的未来。
林真秀其实预料到后续还会有事发生,只是没猜到最先找上门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