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军粮案三司会审的地点定在大理寺。但这个案子跟乞丐命案不同，没让百姓进去看热闹。</P>
穆旭东心里记挂着秦栩要见韩亦婍的事情，早早地坐在碧桐轩对面的墨泉楼守株待兔。</P>
新春佳节期间，每天都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林簇小少爷痛苦地打了声哈欠，揉着眼睛问对面的瘟神：“今儿不是军粮案开堂审讯的日子么？你不去盯着，一大早跑我这里来干什么？”</P>
穆旭东喝了一口软糯的粳米粥，优哉游哉说：“我还背着一口叛贼后人的锅呢，怎么敢过问那等大事？不怕人家再给我扣一顶更大的锅么？”</P>
林簇再次揉了揉眼睛，懵懂地问：“是我没睡醒还是你梦游？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穆老三吗？”</P>
穆旭东懒得搭理一个宿醉的傻子，从面前的小菜里挑了一根酸笋塞进他的嘴里。</P>
林簇被酸的一个激灵：“唔……呸！什么玩意儿！”</P>
“醒了吗？”穆旭东斜眤了一眼林簇。</P>
“懒得理你，没啥事儿我接茬儿睡去了。没准儿还能接上那个美梦。”林簇说着，起身要走。</P>
“啧！”穆旭东长腿一伸拦住林簇的去路，“等会儿。一会儿给小爷办完正事儿，你爱睡睡，爱死死去。”</P>
“你还是个人吗？”林簇哈气连天的坐回去。</P>
穆旭东把自己吃剩的油盐小酥饼送到林簇面前：“喏，先吃点东西，醒醒神。”</P>
“我不饿！”林簇宿醉，看见油腻腻的东西一点食欲都没有。</P>
穆旭东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来人！给你们东家来一碗酸汤饺子。”</P>
林簇就这么被穆旭东按在临街的雅间里，盯着对面的碧桐轩门口两个多时辰，终于看见两个穿着下人衣裳的小厮鬼鬼祟祟地神头神脑，方被拍了一下肩膀。</P>
“叫你的心腹，套车过去接我。”穆旭东说完，便纵身从窗子里跳了下去。</P>
“欸？”林簇眼睁睁看着穆旭东落地时故意歪了一下，一把抓住了那两个小厮中的一个。</P>
“这货在我这儿猫了一上午，就是为了等这两个人？这两个什么人呢？”林簇自言自语的跑下楼，叫了自己的心腹赶紧套车。</P>
穆旭东看林簇的马车过来，二话没说，一手拎着一个把韩亦婍主仆塞进了马车，对车夫说：“去云水巷子。”</P>
“好嘞！”车夫应了一声，马鞭甩出一声脆响。</P>
穆旭东坐进马车后才发现林簇也在里面，皱眉问：“你怎么跟来了？”</P>
林小少爷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闲着没事，凑个热闹。”</P>
穆旭东知道这会儿把这厮赶下车也不能够了，便冷声嘲讽道：“什么热闹你都凑！小心自己变成热闹！”</P>
林簇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两个满身泥灰的姑娘，咋舌叹道：“好水灵的俩丫头，三爷艳福不浅呐！”</P>
穆旭东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嘴巴是用来吃饭的！不想留着我可以成全你。”</P>
林簇果然乖乖的闭嘴。</P>
马车在元都城绕了半个时辰，终于拐进了一个狭窄的巷子。</P>
“主子，云水巷子到了。在哪家门口停呢？”车夫在外面问。</P>
“右手第五家。”穆旭东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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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云绣庄，后院。</P>
因为过年，所有的绣娘都放了工回去过年了。绣庄里只有阮彤云夫妇二人并他们的一儿一女在这里过年，另外还有三个从小收养的身有残疾的孤儿。</P>
秦栩是用过早饭就过来的，借着过年的由头，给一院子的人都发了红包。一个哑巴小姑娘看着荷包里黄橙橙的小梅花，乐得合不拢嘴。</P>
院门被扣响，小哑女征询地看向弄墨，得到允许后颠颠的跑去开门。</P>
穆旭东带着韩亦婍主仆二人进来，后面还跟着林簇这个大尾巴。</P>
弄墨没想到林簇会来，但还是端庄的行礼：“小侯爷，林少爷，新年吉祥。”</P>
“哟，新年吉祥。哎呀，瞧我，啥也没准备。真是不好意思。”林簇乐呵呵的解了腰间荷包扔到弄墨手里，“拿去给大家买糖葫芦吃吧。”</P>
弄墨拖着沉甸甸的荷包，微笑道：“谢林少爷赏赐，二位爷请厢房喝茶。”</P>
画眉则上前对韩亦婍主仆说：“你们二位随我来这边。”</P>
韩亦婍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恍恍惚惚，仿佛随时会倒在地上。茜儿半扶半抱，吃力地揽着她跟在画眉身后进了另一间屋子。</P>
“去榻上躺着吧。”画眉指了指屏风后的一张窄榻。</P>
“谢谢姐姐。姑娘，快躺一会儿吧。”茜儿忙扶着韩亦婍过去躺下。</P>
韩亦婍不肯躺下，只小声说：“我……我们身上太脏了。”</P>
画眉打量了二人一眼，点点头说：“也是，我叫人送热水进来，你们先收拾一下。”</P>
两刻钟后，秦栩进来的时候，韩亦婍主仆二人已经洗干净头脸，换了干净的衣服。</P>
“秦……秦姑娘。”韩亦婍见着秦栩便要起身行礼。</P>
秦栩抬手制止，凉薄地叹道：“你这身子跟风中残烛一般，微微一阵风就灭了。还是躺着吧，万一有个好歹，我这手上就沾了一条人命呢，可不是小事。”</P>
茜儿忙跪在地上磕头：“姑娘，求您救救我家姑娘吧。”</P>
秦栩看着躺在榻上，面无血色，如白瓷娃娃一样的韩亦婍，轻叹道：“救人可以。但我的诊金可贵呢。不是你们两个掉几滴眼泪，磕几个头就能行的。”</P>
“姑娘，奴婢……”</P>
“茜儿，这是我的命债，自然由我来偿。我已是残花败柳，拼着这口气活下来，无非是咽不下这口恨罢了。只要秦姑娘能救我性命，我这辈子便是你的猫儿狗儿。除了咬死我所恨的人之外，我的一切都听凭秦姑娘安排。”韩亦婍说这句话的时候，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P>
“你恨的人是谁？”</P>
“余敏熹。”</P>
“成交。”秦栩勾了勾唇角，看了一眼旁边的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