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寿安院之后，果然不出沈天舒所料，陈老夫人要求跟董嬷嬷见一面。

“祖母，孙儿会好好审问清楚地，您……”

陈靖可婉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老夫人打断道：“这么多年我对她不薄，我要亲自问问她，究竟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陈靖可无奈，只能扭头用眼神征求沈天舒的意见。

陈老夫人刚刚经历了失去亲哥哥的痛苦，他担心董嬷嬷的事儿会再次刺激到她。

沈天舒轻叹一口气道：“陈公子不如就依了陈老夫人吧，若是不问个清楚，老夫人今晚怕是很难入眠的。

“不过如果老夫人想见董嬷嬷，我必须全程在旁边守着，一旦情况不对，我会立刻叫停。

“如果老夫人同意的话，那就把人带过来吧。”

陈老夫人自然同意，整件事都是沈天舒发现的，她也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隐瞒谁也没有隐瞒她的必要。

陈靖可见沈天舒都这样说了，便叫人去将已经押入大牢的董嬷嬷带过来。

沈天舒则提着自己的药箱，走到了屏风后面道：“为了避免董嬷嬷看到我太过激动，我还是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好让老夫人能跟她好生说说话。”

想到刚才董嬷嬷像是疯了一样的表现，陈靖可也不得不承认，还是沈天舒细心，方方面面全都被她给想到了。

不多时，董嬷嬷被人带了过来。

由于刚才的发疯，董嬷嬷此时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嘴巴里也塞着一块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被两个人拖着来到屋里，一看到陈老夫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眸色一沉，眼底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陈老夫人看着她也是百感交集，叹了口气道：“你们把她嘴里的东西拿掉就出去吧，我单独跟她说几句话。”

陈靖可虽然担心，却也无奈，只得依照吩咐行事。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出门前还是用绳子将董嬷嬷捆在了一旁的立柱上，以免她突然发疯冲上去伤到陈老夫人。

一切都做好之后，屋里所有人便鱼贯而出，将空间留给陈老夫人和董嬷嬷。

“这么多年了，我自问一直对你不薄，你究竟为什么……”

陈老夫人原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经历过丧夫和两次丧子之痛，早应该比寻常人更加坚强了。

但是看着面前从成亲开始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嬷嬷，她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哽咽了。

董嬷嬷此时终于没有了之前的张牙舞爪，面对陈老夫人，她深深地低下了头，同样哽咽着说：“老夫人对老奴极好，都是老奴的错，一切都是老奴的错……”

直到这个时候，往事才一幕幕涌上心头。

董嬷嬷是薛家的家生子出身，作为贴身丫鬟跟着陈老夫人嫁进陈家，后来由陈老夫人做主，嫁给管事曹路平为妻。

曹家七代单传，但董嬷嬷过门后，十年间却连生了六个女儿。

公婆碍着婚事是陈老夫人做的主，不敢让儿子休妻，但平日里的闲言碎语、各种找茬辱骂却是少不了的。

而唯一让董嬷嬷觉得安慰的，便是曹路平一直十分体贴她，从来没有因为生了那么多女儿而嫌弃她。

好在婚后第十五年，董嬷嬷终于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一回，全家人都高兴极了。

公婆对她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曹路平更说她是家里的大功臣。

全家人独宠着这个独苗苗，直到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董嬷嬷便开始像当年婆婆期盼她生儿子那样，期盼着儿媳妇为曹家添丁进口。

谁知儿媳妇不知怎么回事，一连几胎竟也都生的女儿。

刚开始董嬷嬷还没有着急，甚至还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安慰儿媳。

毕竟自己当年也是生了六个女儿之后，成亲十几年才生出一个宝贝儿子的。

但是眼瞅着儿子成亲已经十五年了，儿媳妇都生了七个闺女了，还见不到任何要生儿子的迹象。

董嬷嬷也不由得开始着急。

恰好这个时候，曹路平突然一病不起。

他临死前最担心的，还是家里的香火能否有个延续。

董嬷嬷在曹路平的病床前承诺，绝对不会让八代单传的香火断在自己手里。

所以当今年儿媳妇再次怀孕的时候，董嬷嬷见她的各种反应都跟以前生女儿是没有两样，心顿时凉了大半。

她整日无精打采，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觉得自己就算死了都没脸去九泉之下去见曹路平。

曹路平已经没看到曹家有后，带着遗憾闭上了眼睛。

董嬷嬷暗暗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在自己有生之年里，看到曹家后继有人。

这样自己到九泉之下跟曹路平团聚的时候，就可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