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客栈门口,两名女兵才松开一直架着婷秀的胳膊。
陈靖可沉声道:“进去之后知道该怎么说么?”
“表少爷放心,奴婢知道!”婷秀抽噎着说。
“若是敢坏了我的事儿,你跟你家姑娘就一起下去给舅公陪葬吧!”
陈靖可说着,抽出自己的佩刀,一刀砍断了客栈院子里的拴马桩。
婷秀被吓得腿软,差点儿没尿了裤子。
身旁的女兵将披风塞到她怀里,推着她的后背,直接把她推进客栈里面。
客栈的大厅已经被陈家人清理干净,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薛老爷子的棺椁就停在正中间。
薛珊雅身为此时唯一在场的晚辈,本该跪在灵前烧纸,此时却正毫无形象地歪坐在旁边,身后靠着客栈大厅内立柱。
灵前的火盆内被她丢进去一大摞纸,火苗都快被压灭了,艰难地在下面苟延残喘。
看到婷秀回来,薛珊雅忍不住抱怨道:“你还知道回来啊?让你去办那么点小事,磨磨蹭蹭的!”
“姑、姑娘……”婷秀上前将披肩披在薛珊雅肩头。
“你嗓子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沙哑?”
婷秀一双手都在袖子里攥紧了。
短短一眨眼的时间里,她心里已经进行了好几次天人交战了。
薛珊雅抱怨了半天,见婷秀毫无反应地在那边发呆,登时不耐烦地说:“你木头一样杵在那边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烧纸。
“这个火盆太小,火也不旺,味道还呛人得很,真是烦死人了!
“我跟你说话你聋了啊?我可真是受够你了,蠢死算了。
听了薛珊雅这话,原本还在犹豫的婷秀瞬间打定了主意。
她垂眸道:“姑娘都不问问陈老夫人怎么样了么?”
“管她怎么样呢!只要没死就行!”薛珊雅裹紧身上的披肩,突然看到下摆有一处污渍,立刻不乐意道,“你说说你还能干点儿什么?让你取个披风回来都能给弄脏了!”
“姑娘,您给我的那个药好像有问题,陈老夫人吃了药就……就不行了……连潼娘子都摇头了……”
“你说什么?”薛珊雅陡然提高了音量,“老太婆死了?
“是不是你搞错了什么?你是一模一样按照我告诉你的做的么?”
“是,奴婢是分毫不差照做的。”婷秀低下了头,薛珊雅仗着今天晚上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在灵堂,所以说起话来毫无遮掩。
这些话被陈靖可听到之后,她就完了。
事实上躲在角落处的陈靖可已经快要被气死了,若不是还等着听她后面会说什么,他此时就想直接出去把薛珊雅揍一顿再说。
婷秀哽咽着问:“姑娘,现在该怎么办啊?是不是给你药的人搞错了啊?还是她骗了咱们?”
“不可能,董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她家里还有人在咱们薛家,她坑谁都不可能坑老夫人和我的!
“她之前跟我说的清楚得很,这药就是让老太太有些不舒服而已。
“到时候她就会主动去老太太身边伺候,趁机把找大师来破一破的事儿说给老太太听。
“等大师来了之后,就会说是有人坏了三里城的风水,需要找到某种生辰八字的人才能破解。
“而我的生辰八字,就那么巧,刚好就完全符合!”
薛珊雅越说越是兴奋,一想到陈靖可高大帅气的模样,她忍不住捧着脸笑了起来。
“到时候等老夫人把我叫到身边伺候,董嬷嬷就会慢慢给老太太服用解药。
“到时候只要老太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一天天好转,自然就会信了那大师的话。
“最后董嬷嬷便会让大师跟老夫人说,只有让表哥把我娶过门,才能彻底恢复三里城的风水。
“到时候可就由不得老夫人不信,也由不得表哥不从了!”
陈靖可站在白色的挽联后面,听着薛珊雅在她自己祖父的灵堂前说着这些不知羞耻的话,简直气得浑身发抖。
连孙女都已经变成这样,也难怪薛老爷子大限将至还坚持舟车劳顿赶过来,就为了让亲妹妹以后不要再被娘家人牵着鼻子走,不要再被他们瞒骗了。
想到这里,陈靖可在一片昏暗中看向薛老爷子的灵位,心里涌上一阵感激之情,更有浓浓的酸楚。
婷秀继续道:“姑娘,董嬷嬷该不会是想害咱们吧?”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薛珊雅裹着披风靠在立柱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打了个呵欠道,“你看着点儿火盆,我得抓紧睡一会儿。
“明天早晨表哥肯定还要过来,可不能让他看到我一脸憔悴的难看样子。”
谁知她话音未落,陈靖可就突然从帘幔后面走出来,出现在她面前。
“不管你什么样子,我现在看见你,心里也只剩下恶心和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