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们沈家也不打算计较了,毕竟就像你之前说的,你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很难过了。
“大家姻亲一场,最后为了些银子弄得撕破脸也着实难看,你说是不是?”
“对对!”许炳荣此时的态度谦恭极了,腰杆儿也不再挺得板直,终于塌下去了,半躬着身子道,“老太太说得极是,都是我太孟浪了,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刚才随便看了几页,发现许多名目是连他都不知道的。
只消在心里随便估算一下他所知道的数目,就已经是许氏嫁妆的不知多少倍了,更不要说还有连他也不知道的。
这若是追究起来,自家非但要不回来嫁妆,还要把这些年吃进去的再吐出来,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所以许炳荣十分识时务地立刻认怂道歉,然后很快告辞离开。
沈老太太眯起眼睛看着他离开,开口吩咐道:“找几个人轮班给我盯紧了他,一刻也不能松懈,直到出殡结束,免得他再折腾出什么事儿来。”
“是,老太太,老奴这就去安排。”姜嬷嬷说着转身离开内室。
此时东隔间内就只剩下沈老太太和郭嬷嬷两个人。
沈老太太没有说话,直接往窗边的椅子上一坐。
郭嬷嬷便乖觉地开始翻箱倒柜,很快就将许氏藏在各处的房契地契还有放印子钱的契书全都找了出来,一并交给沈老太太。
“就这些?没了?”沈老太太接过来,随意翻看了一下,似乎不甚满意。
郭嬷嬷赶紧道:“近几个月老奴出府了,没跟在夫人身边,但凡知道的地方,老奴都已经翻找过了,的确只有这么多了。”
沈老太太闻言,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冲郭嬷嬷道:“我是在跟那许炳荣生气,不是冲你。”
郭嬷嬷赶紧赔笑道:“舅老爷是许家独苗,从小被家里惯坏了,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老太太就当他刚才都是放屁,犯不着为了他气着自己。”
“你今日表现得很好。”沈老太太赞许地点点头,见郭嬷嬷眼中露出惊喜之后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暂时还是不能放你回家。”
郭嬷嬷一颗心被提起来又摔下去,简直想大声质问她为什么。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能默默地看着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道:“好了,你也不用委屈,我说话向来算话。
“只不过还得再委屈你几日,等家里忙完出殡的事儿,许炳荣离开永州府了,我便放你回去一家团聚。”
郭嬷嬷闻言心下稍安,知道沈老太太是怕许炳荣借着自己闹事,于是赔笑道:“这些日子比家里吃住得都好,哪里说得上委屈。
“再说老太太这也是为老奴着想,怕舅老爷去家里闹事,才多留老奴享几天福的。”
沈老太太闻言露出笑容,对刚从外头回屋的姜嬷嬷道:“我就说郭嬷嬷是个知道好歹的,你还不信,现在怎么说?”
“老太太看人准,老奴拍马都赶不上。”姜嬷嬷笑眯眯地说,“回头我叫人给郭嬷嬷家里多送些东西,就当是老太太给的赏赐了!”
主仆二人默契十足,连眼神都没有对视,就已经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郭嬷嬷隐隐觉得后背发毛,却又不知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