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太爷,老、老夫人,出、出大事了……”小六子并不结巴,但是跑得太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许老太太见状脑袋嗡地一下,瞬间回忆起许毅豪出事的那天,心慌得不行。
她猛地起身,一个没站稳扭到了脚,却连疼都没觉出来,上前几步尖声质问:“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快说啊!是不是炳荣……不,不可能是炳荣,我们炳荣福大命大,我天天给菩萨上香求他平安,他不会出事的,不会出事的……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你是要急死我么!”
一旁的婆子见许老太太身子抖如筛糠,眼瞅着就要抽过去了似的,赶紧大声道:“老太太别急,老爷今天天不亮就回来了,这会儿已经在柳姨娘的房里睡下了。”
一听不是儿子出事,许老太太的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这才惊觉自己早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瞧你那慌脚鸡似的没出息样儿,喘口气好好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只要儿子平安,其他都不是大事儿,许老太太完全忘了之前自己的惊恐慌乱,还不忘数落小六子几句。
“老太爷,老夫人,永州府沈家派人来送……”
“啪!”
小六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老爷子一拍桌子给打断了。
“送什么送!送什么都不要!”许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小六子,我早就告诉过你,咱们许家跟沈家已经断绝关系,永不往来了,你是听不懂还是记不住?把我说的话都当耳旁风?”
“不是,老太爷,小的……”
“你甭跟我这个那个大的小的,现在!立刻!马上!把人给我撵走!别让我再跟你说第二遍!”
如今临近中秋,一听小六子说沈家来人,老两口想当然地以为是许玉柔派人来送节礼,想趁机试探娘家的态度,以求能够重归于好。
但只要一想到孙儿的死和这大半年来家里的惨状,许老爷子就还是恨得牙根儿痒痒,真是把许玉柔掰成几段拿来磨牙都尤不解恨。
许老太太心里还是有点想女儿的,说一千道一万,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更何况许玉柔素来孝顺。
许家祖宅是她出钱出人给翻建的。
许炳荣如今空挂着的差事也是她找沈仲磊帮忙找的。
如今家里这些田产、银两,哪个不是许氏给的。
每年三节两寿的礼也备得很厚。
断绝关系之类的狠话,偶尔说一次没什么,闹上一阵也属正常。
但千万得把握好这个度,短时间是拉锯,长时间僵着,那说不定可就真成死结了。
许氏既然已经主动给铺了台阶,该下还是要下的。
否则若真跟那边断得一干二净,再不往来,许家以后岂不是就擎等着坐吃山空?
不得不说,许家老两口在这种事儿上,总是出奇地默契。
正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时候。
只需对视一眼,彼此心里就有了数。
许老爷子已经把白脸唱了,老太太自然要说几句转圜开解的话,这样才好不失面子地把这个台阶下了。
“老头子,你先消消气,好歹听小六子把话说完。
“玉柔到底也是咱们亲生亲养的,哪儿能就真一辈子不来往了……
许老太太嘴里往圆全着说,心里已经忍不住开始盘算,许玉柔这次既然是主动来求和的,节礼必定会备得更加丰厚。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心道若是节礼能比往年厚上三分,便原谅她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