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做记录的范昱如发现,沈天舒的语气越来越沉稳,没有了刚开始的急切和不确定,慢慢开始透出一丝胸有成竹。
他看看自己笔下记录下来的内容,却丝毫理解不了沈天舒究竟从中悟到了什么。
只听沈天舒话锋一转问:“杨里正,请问四月初八之前,你弟弟身上可发生过什么事情么?”
“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杨福明闻言挠挠头,想了半晌道,“我们这些乡下人,能有什么事儿,还不就是平平常常地过日子么!”
“不用非得是什么大事,任何跟平常不一样的事情都可以。”沈天舒继续引导启发道,“比如有没有跟别人发生矛盾,夫妻有没有吵架,特别是有没有遇到什么跟傩戏相关的事儿?”
“若是这么说,那还真有件事。”杨福明一拍大腿道,“我弟原本其实是村里傩戏班的人,但是自打前两年他染上酗酒的毛病,给大家惹了不少麻烦,不是错过时间就是在台上忘词。
“大家开始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没怎么太计较,谁知我弟不争气,有一次演傩戏的时候,居然直接在台上耍酒疯。
“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主动找了班主,让他把我弟刷下去了。”
沈天舒追问:“村里能加入傩戏班的人,是不是比较受人尊敬和羡慕?”
“的确是有这么点儿意思,毕竟傩戏是逢年过节敬天地、祭鬼神、祈福之用,所以大家都觉得能够上台表演,即便不能真的与神明沟通,至少也会多受些庇护。”
杨福明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而且吧,傩戏班的人,在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中也比较受欢迎,为了这件事儿,我弟弟两口子也没少拌嘴吵架……”
沈天舒越问越觉得自己这回的思路通了,急切地追问:“那敲鼓的那个人呢?也是被傩戏班刷下来的么?”
“敲鼓的郭老大可是个老实人,跟我弟可不一样。”杨福明道,“他从小跟着师父学手艺,十几岁开始就在傩戏班敲鼓了,直到前两年年纪大了,力气不够了,手也不稳了,这才把敲鼓的差事彻底交给徒弟,自己退居二线了。”
“你弟弟被刷下去之后,四月初八是村里第一次跳傩戏是么?”
“对,没错。”杨福明十分肯定地点头。
沈天舒眼睛咻地一亮,最先发病的两个人,果然都是与傩戏有关的。
无论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都离开了村里的傩戏班。
杨福辉是因为表现不好被刷下去的自不必说,郭老大即便是资源把位置传给徒弟的,也保不齐心里还有什么不甘和执念。
这样的两个人,在四月初八,村里大跳傩戏这样的日子里凑在一起,在酒水的作用下,互相倾诉着自己离开傩戏班的不舍和意难平,一旦钻了牛角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好的,我要问的就这么多了,多谢杨里正,您快回去休息吧。”
杨福明一走,范昱如就着急地问:“潼娘子,你找到缘故了?”
沈天舒面露喜色道:“这回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