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舒说得这样具体,不容刘大夫不信,所以他立刻就闭嘴不再开口,生怕对方把之前自己误诊的事儿彻底抖出来。
虽然身为大夫,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没有误诊。
但是他当初那件事儿,坏就坏在他误诊之后还死犟,不肯相信姜潼的判断,也不肯重新辨证,最后险些酿出人命。
如今花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重新把口碑和名号打出去了,若是这件破事儿被捅出去,老脸可真是要没地儿搁了。
其他人见之前说得最欢的刘大夫突然闭口不言了,便知道这位潼娘子怕是当真跟姜家有什么渊源。
毕竟自打姜家出事之后,姜家一老一小两位神医越发被百姓捧上神坛,三年间这位刘大夫可是没少吹嘘自己当年得到过高阳郡主点拨的往事。
刘大夫吹出去的牛,自然是美化之后的故事,大家也都当个故事听,如今看来,这里头怕是还有隐情啊!
他以为姜家满门被屠,就不会再有人知道真相,可以任由他添油加醋地篡改,作为炫耀自己的工具。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对当年事情一清二楚之人,整个人都蔫儿了,屁也不敢再放一个。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吕老爷子开口问道:“不知潼娘子对王爷如今的情况是如何看的?”
“王爷当年摔伤后脑,之后昏迷不醒,前前后后也有许多大夫来请脉问诊,王爷此症属外伤血脉瘀结,阻滞脑络,想必对此,应该没有人会有疑义吧?”
沈天舒说完环顾一周,见所有人都不说话,这才继续道:“我细细看过瑞王爷三年来的所有脉案、施针、用药。刚刚受伤乃至开头一年的时间,基本用药和施针的思路都是温通血脉、化瘀消滞、和营活络,思路正确,但是却并不见效,原因何在?”
她说着说着,就不自觉拿出了前世教授学生,给别人讲授医理的架势来。
沈天舒提出问题之后,习惯性地做了一下停顿,给下面的人留出思考的时间。
虽然屋内几位大夫里,她的年纪最小,此时却好像一群须发花白的老者在听她授课一般。
甚至还真有人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语气和提问思索起来,想了一会儿才猛然发觉不对,登时老脸涨得通红,想要发怒,却又无从发起,只得憋着一张大红脸,继续听沈天舒说话。
沈天舒也没非要等待他们回答,停顿片刻便道:“因为保守,怕贪功冒进,怕出事,怕担责任!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种由外伤引起的血脉瘀结,阻滞脑络,要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化瘀消滞,否则一旦血块凝结成型,就很难再有作为。而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医者就必须要冒险,用药的剂量,下针的程度,都必须要胆大心细。
“畏首畏尾,缩手缩脚,药用不到位,针下不到位,指望病人自己好起来么?”
沈天舒语气越来越严厉,最后一句话,不仅重重敲在几位大夫的心上,更如重锤般砸在厉子安心里。
三年多来,他无时无刻不后悔,如果父亲出事时,他没有那么优柔寡断,没有顾忌良多,直接将父亲送到姜家求医,说不定父亲早就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