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P>

夜无殇的目光仍在东厢房上，心思也在，像是没听到她的话。</P>

“王爷？”</P>

阮娘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P>

夜无殇这才回过神，不留痕迹地将目光收起，看向阮娘。</P>

阮娘笑了一下，道：</P>

“今日昭昭向我解释过了，说王爷与她之间始终是清白的，还说她之后要走，不会留在王府，此事王爷可知晓？”</P>

沉吟良久，夜无殇才点了头，垂下眸子，淡淡应道：</P>

“知晓。”</P>

夜无殇这副淡漠的样子，让阮娘有些着急了，身子也不由得往前倾了倾：</P>

“那王爷可会让她走？”</P>

夜无殇蓦地抬头看向阮娘，眼中充斥着阮娘难得看到的矛盾、犹豫，似乎还有一种忍耐。</P>

阮娘是离夜无殇最近的人，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他的所有改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P>

自从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后，他便成了毫无倚仗的孤家寡人。</P>

太子和二皇子有皇后和皇后的母家，其余皇子尚小，也有生母或者生母的家族予以庇护。</P>

只有他，什么都没有。</P>

为了不受人欺凌，他必须让自己强大，强大到皇上不能小觑他，其他皇子不敢欺凌他，大臣们有一部分能成为他的倚仗。</P>

而这种让自己变强的方式，便是军功，无人可及的军功。</P>

他用杀戮、鲜血、胜利，终于为自己奠定了一个无人能及的位置。</P>

渐渐的他也发现，这世上能填补他心灵上的空洞、能带给他最大的满足，便是战争、杀戮。</P>

那种长剑刺入敌人胸口、鲜血弥漫视线、刀枪剑戟的碰撞、马踏尸山血海给他带来的快|感，才让他感觉自己真正的活着。</P>

但同时，如此无情的杀戮，也让他在一场场以无数生命消亡为代价的战争里，变得冷酷、冷漠、冷血。</P>

他的杀伐果决，雷厉风行，当机立断，从不允许他是一个有半点犹豫的人。</P>

可是今日，阮娘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许久许久没有看到过的东西。</P>

那是他深埋已久的人性凡心，让他从一个冷血战神，变回了一个平凡的男子，让他也会为了一个女子而精神恍惚、失态。</P>

这个女子，便是慕昭昭。</P>

这些日子，阮娘清楚地看到了夜无殇的改变，无论他对慕昭昭存着什么样的心思，都是好的。</P>

她多希望慕昭昭能留下，能陪在他的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让他变得有血有肉，像个寻常男子一般嬉笑怒骂、爱恨嗔痴，不再是一个战争傀儡也好。</P>

可是夜无殇一开口，还是让她失望了。</P>

“我知道阮娘在想什么，且不说皇上就要给我赐婚，只论她的容貌、品性、家世，哪一点配入王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生得丑姑且不是她的错。非出身世家大族乃是她祖上无能，也不是她的错。但她的品性呢？伶牙俐齿，巧舌如簧，谎话连篇，精于算计，坐无坐姿，站无站状，喜新厌旧，朝秦暮楚，勾三搭四，见异思迁，反复无常，水性杨花……”</P>

“王爷嘴下留情！”</P>

阮娘第一次违背规矩，打断了夜无殇说话，随后起身走到窗边，向外张望了一番，赶紧关闭了窗子，生怕什么人听到似的。</P>

反身回来才道：</P>

“她的容貌家世，王爷说的倒是没错，但她的品性，似乎并没有王爷说的那般差吧？尤其喜新厌旧、勾三搭四、水性杨花……王爷何出此言啊？”</P>

阮娘听得认真，可是越听到后面，却越是觉得不对劲，尤其夜无殇越发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恨不得把那些贬损的词汇都给嚼烂了再吐出来。</P>

不得不说，慕昭昭的容貌家世，与夜无殇实在是云泥之别，想要抬进王府，的确是高攀得没边儿了。</P>

她的品性，说难听点也确是顽劣了一些，但在阮娘看来，那倒是她不同于其他人的可爱之处。</P>

但却并没有夜无殇所谓的朝秦暮楚、水性杨花吧？</P>

他这般感觉都是哪来的？</P>

忽然，阮娘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