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叔伯们一样都是蔑匠,他们都是跟他的祖父学的,他祖父也是个老蔑匠,甚至他的曾祖高祖也一直是做蔑匠。蔑匠是他们家的祖传手艺了,每年过年后,父亲就会和叔伯们还有几个堂哥们去隔壁的峡江县做蔑匠,打制各种竹制品。
都是上门打制,主家备好竹子,然后还要负责他们的吃住,需要什么就打什么。蔑席啊竹筐竹篓等等。
他们家每年都去同一个地方,大约常驻四五个村子。这几个村子就是他们家这队蔑匠的地盘了,别的蔑匠是不能过来抢活的。一个蔑匠队,就是一家子人。每年祖父带队,他父亲三兄弟,另外还有堂哥们,另外还有几个是亲戚家的孩子跟着做学徒。
父亲每年上半年在外做蔑匠,到了下半年没有蔑匠活计了,就会去镇上。他们会在那里的一家竹器坊做工。基本上,父亲常年在外做活,母亲则在家负责佃种校长家的那几亩地,还带着姐姐养蚕织丝,家里还喂了两头猪补贴家用。
可家里的生活总是很辛苦,一年到头除了小咸鱼干,基本上见不到荤的。
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几个同学问他,“水生,你们家真的也要去日本啊,听说那里都是倭人的老家,那些人可凶了。”
李水生忙道,“听说那里的倭人都被皇上迁走了,所以我们才能迁过去的。”
其实他对于日本,对于倭人,也没有什么印象。
他心里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学校晨的伙伴,也舍不得学校里每天早上的牛奶还有午餐能吃到的肉。
可父亲已经决定要迁去日本了。
背着书包跑进自家的屋里,一家老少都坐在那里。
大伯家的二堂哥对他招招手。
“水生,这支铅笔送你。”二堂哥的小舅县城里做伙计,上次来他家做客的时候,带了一盒铅笔送给他,二堂哥把那些铅笔当成宝一样,平时碰都不能他们碰一下。
“你马上就要去日本了,这个你带着。”
“水平哥,你不去日本吗?”
“我爹说我们家不去。”
祖父坐在堂屋上,正在跟父亲他们说话。
“我还是那个意思,老二想去日本,没错。咱们这地方人多地少,本就生活艰难,虽说这两年皇朝政策好了,日本好过了一些,但日本也还是过的紧巴巴的,只是背的债少点而已。”
“都说树挪死,人挪活,穷则思变,该挪就得挪,我们这里的人,都喜欢往外闯,因为家里实在难活。”
祖父以前也是读过几年私塾的,说起话来很有条理。
“不过咱们也不能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头,我们屋里有你们三兄弟,老二老三出去就好,老大留在这里。毕竟这里是我们家的根,宗祠祖坟都在这里,总要有人守着。再说,我也老了,不想还飘洋过海的,我跟你们娘娘留下,你们七妹也要留下,过两年在这家里跟她找个人家。老大一家就留下来,照顾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守住我们家的这条根。老二老三家,你们出去闯一闯,闯好了,将来在外枝散叶,还能携带下老大家的,若是万一在外过不好,再回来家里也有个接应。”
同江人向来不怕外出闯荡,加之这两年外出移民的人很多,虽然村里头还没有人外移过,但是也听了不少移民的事,知道许多人移民出去了后,生活过好了。
这次朝廷要移民日本,拟定的计划就是从闽浙和三江移民过去,两边离的近,二来这些地方的人口也多,过去之后能够更快适应那边的新生活。
江西自明以来,就是人口大省,在明末时就有两千多万人口。每年都有许许多多的江西人往久移,移湖广闽浙,许多。
这次朝廷移民,基本上还是让地方百姓自愿报名,然后官方组织过去。
路上都有官府安排,加上官府说了,日本那边都是现成的房子现成的田地,因此这次移民不比过去,还要拓荒建房子,这次是去了就都是现成的。
因此这次的移民,更加的有吸引力。
李水生家之前一直有些犹豫,最终父亲还是决定要去。在家生活这么艰辛,总看不到出头之日,听说了移民的好处,过去就有田有地有房子,还有几年免税等等政策,那还犹豫什么。
祖父在家里说话总是一言九鼎的,他做了决定,无人能置疑。
最后决定,伯父一家留下来,祖父祖母还有未出嫁的小姑也留下。
二伯家和水生家则报名移民。
决定后,祖父又安排分家。
虽然以前住在一屋,但都是单独过,可祖父的意思,这次不是寻常情况。
“老二老三去日本,这家里的东西也带不走,房子啊,还有那些锅碗瓢盆啊,一些家具啊,还有这屋里喂的猪养的鸡,还有你们两家佃的田,就都给老大家。你们路上也不用带那些锅碗瓢盆了,我跟老大凑一笔银钱给你们两个,路上富裕些,到了那边也好再置办些家当。”
水生家里的田虽然也是佃的,但却是拥有田皮的,就是永佃权,这也是值不少钱的。其它的也就是两家名下的屋子,以及那些各种家具生活用品等。
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后祖父做主,给出去的兄弟两,一个凑了二十块银元。大伯手里也没这么多钱,还得去信用社里先贷点钱出来。
对这个分家法,最终都没有异议。
以后大伯负责照顾祖父祖母,将来祖父名下的那份家业,也全归大伯名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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