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贼人还在狂奔,举着刀枪相当彪悍的冲了下来,越冲越近,完全无惧十几倍于他们的官兵。
那伙冲下来的贼人有百余,冲在最前面一直在大喊大叫的那个家伙,手里提着一把掩月关刀,身形高大,虎背熊腰的,他一面奔路在最前面,一面还在喊叫,“兄弟们,杀了那些狗官狗兵,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一群鸟兵,见大当家不在,就想来趁火打劫,真是自寻死路。”
“弟兄们不用怕,这群鸟兵,一冲就散!”
这人是山寨的二当家,早年也是中驿馆里的驿卒,后来跟着大-麻子被栽撤,之后一起跑到李自成的军中做贼。后来队伍被官兵打散了,又跟着大-麻子跑了回来,四处劫掠,收拢了一群流民,便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山寨,藏于此处。
他们一直很小心谨慎,每次一个队伍出去劫掠,必定留一队人在家守寨,而且他们一直都跑到几十里外的光黄大道沿线劫掠,却从不在岐亭一带劫掠,因此一直没人知道那支纵横光黄大道上的强人,居然藏身于此。
官军突然出现,确实让山寨里的人吓了一跳。
可这二当家原来在李自成军中,也是跟官军打过许多仗的,他一见官军大白天的出现,还在山下做饭,并且各队乱哄哄的样子,立即觉得这伙官军只是些乌合之众,说不定是由官员带着卫所军和地方的乡兵衙役民夫们组成,因此便打算直接趁其不备,冲杀下山,打官兵一个措手不及。
甚至他觉得,官军很可能被他们一冲而散。
自己手下虽人手,可哪个不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哪个手上没几回人命?都是些逃难的流民,没家没业的,烂命一条,真拼起命来,官军肯定拼不过他们。
山下排在最前面的朱宠却有些心里打鼓,他虽说是黄州卫的千户,管着一个千户所,可他这官其实是世袭武职,那是当年他祖上挣下来的,然后世代传下来。他那千户所本有一千多个兵,可实际上现在他只养了五十个家丁算是勉强有点兵样子,其它的军户不是逃亡了,就是他家的佃农,一年也难得训练一两回。
这次兵宪有令,他不得不来,带了五十个家丁,一百五十青壮军户,可当百余贼匪冲下来时,他恐惧了。
而那些军户更是慌乱,看着匪徒不要命似的冲来,他们甚至下意识的想要逃跑。
朱宠知道赵诚在盯着他,知道此时若是后退了,说不定赵诚一火直接拿把剑把他砍了,他都没地方哭诉去。
“他娘的,把老子压箱底的宝贝拿过来。”朱宠感觉再这样下去不行了,等贼人冲近,他的兵可能就要溃散了。
几个家丁立即从后面抱来几个大木盒,每个都比琴盒大一些,外面雕画着龙纹,
朱宠有些牙疼的看着家丁把盒子一头的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箭头。这东西是他花不少银子买下来的,专门用来应付这趟差事的。
每个盒子里是三十二支火箭,箭上装有火药,三十二支箭装在一起,有火线将每支箭相连在一起,名叫一窝蜂。用的时候,对准敌人,然后点燃后面的那个总引线,然后三十二支火箭就会一起射出去,可达百步之远。射之后,就如同一窝蜂似的乱窜,因此取名一窝蜂。
这次朱宠特别从卫指挥那里买了二十筒过来,算是预备,却不料真的要派上用场了。
看着贼人越来越近,卫军们已经骚动不安,朱宠连忙大喊,“快射!”
家丁点燃了火线,几声尖啸响起,大片的硝烟腾起,然后十个一窝蜂一起射,三百二十支火箭带着一带烟火窜向贼人。
正在狂奔的贼人听到那漫天的啸声还有那无数腾起的烟雾,也不由的惊恐的腿软。二当家更是一眼认出了这就是官军常用来对付民军的一窝蜂火箭。
他暗叹一声,天亡我也。
不由的闭上了眼睛,可尖啸声很快停止,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道,但他现自己并没有中箭。他奇怪的扭头打量四周,现大家都好好的,此时也和他一样的你望我我望你。
二当家向前望去,却见刚才那声势吓人的数百支火箭,居然全都落在了他们前面十几二十步外。
“哈哈哈!”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升起,二当家兴奋的大喊,“狗官兵那是偷工减料的火器,他娘的吓老子一跳,弟兄们,冲啊!”
那些也一样差点吓出尿来的贼匪,一见官兵的火箭全都落在他们前面十几二十步远,顿时也全都狂笑起来,刚刚还把他们吓的死命,现在却对火器鄙夷万分,再无惧怕。他们一齐喊,又一次的冲了上来。
那边的朱宠目瞪口呆的看着战果,无一杀伤。
“他娘的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百步之内再射吗?”
家丁队头很委屈的回道,“大人,刚才我们已经在九十步内才射了,绝不会错的。”
“这一窝蜂不是射程一百步吗,那刚才怎么还离贼人那么远?”
“估计是这一窝蜂装填火药偷工减料了,所以射程只剩下七八十步。”
“操他姥姥!”朱宠一听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压箱底秘密武器,居然是偷工减料的玩意,气的暴跳如雷。
“大人,贼人又冲上来了。”
朱宠望去,果然贼人冲的更快了,更近了。
“再来,这回五十步再射!”朱宠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剩下的十筒一窝蜂了。
家丁们把剩下的最后十筒一窝蜂也拿了过来,打开盖子,对准,点火。
二当家远远的就看到官兵又端着一窝蜂对着他们,不由的脸色一变,操,狗官兵怎么有这么多一窝蜂。可这时已经冲到近前,想退也不行了,只得硬着头皮喊道,“冲啊,干死这些狗贼!”
“射!”
朱宠狂喊大喝,所有希望都寄于这剩下的十筒一窝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