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是真的好奇。
江洛所求之事出格大胆,寻常姬妾有这样的事,谁不是求男人何况如海待她一向温柔体贴,也怜惜她的才华。江洛性情柔中带刚,既有了这个主意,便应该不会不敢开口。
是不是她这两年待江洛太松了。
贾敏细细看着江洛的神色。
她决不允许姬妾们仗着她素日的宽和得寸进尺。
是求林如海,还是求贾敏,江洛的确经过仔细斟酌。
她说明理由“一则,家里的事都该太太做主;二则,姑娘的事都是从小就由太太从小照管着,且我便是想和别家姑娘一起上学,也该先问那位姑娘的母亲。所以来求太太。”
贾敏怔了一怔,眉头舒展,真心笑了。
不管江洛这话是真是假,都说到了她心里。
谁想和她的女儿一起上学,自然该先问她。
贾敏道“这事我会替你问老爷,行不行就在这两日,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江洛连忙谢恩
贾敏道“你到底在这个年岁了,又是老爷的人,和外男上学不大妥当,未必能成。”
江洛忙道“太太放心,我知道。便不成也是该的。”
贾敏点头,让她去。
魏丹烟走过来,笑道“老爷本不是那等迂腐古板的人,再经太太一说,一定行了。”
贾敏也是这样想“我都答应了她,虽然话没说死,还真能不成”
她笑问“她许了你什么谢礼”
魏丹烟便说是一幅字。
“春日即事”贾敏念道,“蝼蚁也知春色好。她原也配得上你为她操这回心。”
从前她也是这样,看见一朵花、一片叶、一汪水、一抹云都能成诗,成婚后还常与如海以诗相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没了作诗的心情
待林如海回来,贾敏便说了此事。
“我叫四个婆子轮流,每日两个跟着她走,学堂里单用竹帘隔出一块叫她坐,她只能听先生讲课,不许说话,不许走动,也不能提问,黛玉下学她也下学,你看这样还有不妥吗”
林如海笑道“这样很好,只是又劳你操心。”
贾敏道“动动嘴罢了,不算操心。咱们原就说了,她想要什么,尽力给她。”
她问“玉儿什么时候上学”
林如海道“今日便请先生住进来,两日后日子便不错。玉儿虽不能金榜题名,学些道理在腹中,也不算白来一世。”
能为玉儿操心,他便不算膝下寂寞无人。
“她真要和大姑娘上学去了”盛霜菊不敢信。
“这还有假吗”甘梨咬下一大口点心,看着她说,“老爷太太都把跟我们姨娘上学的人派来了。”
盛霜菊习惯性要酸两句,可甘梨一直盯着她看,她最后只讷讷道“念书有那么好吗有那功夫,怎不多想想怎么讨老爷喜欢。”
从前太太让姐姐们教她们小的认字,她总迷糊,后来认识了几百个字,太太看她实在不通,也无所谓学不学,就不令她学了。
甘梨还是看着她。
盛霜菊有三分烦躁“是是是,老爷喜欢有才的可大姑娘不是才要上学吗大姑娘才五岁,你姨娘都十七了,好诗也做过,这能学到一起先生难道还会给你姨娘单独上课”
“我虽然读过几本书,可从来没正经上过学,不管能新学多少都是好的。”江洛笑道。
张夏萍悄声道“我只怕老爷现在许了,将来却记在心上觉得姨娘和外男上学不好呢。”
江洛想一想“你说得也是,可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好容易求得老爷太太同意了,我也不能不去呀。”
或许,到林如海介意的时候,他已经快“捐馆扬州城”了呢。
从蔷薇院出来,回到自己屋里,江洛继续为上学做准备。
四个轮流护送或者说监视她上学的婆子都认过了,林家给她们开月例,她们听太太的吩咐行事,江洛也不搞送礼物拉关系那一套。她自己院里天天见的人都没得过这样好处。
书、纸、笔、墨都好准备,正院还送了一套新的四书五经,二十来本,装满了一小箱。
太太亲自教导,大姑娘已经把三百千幼学弟子规声律启蒙千家诗都学完了,上学直接读四书。江洛便把论语第一本拿出来,粗读一遍,又找出千家诗几本,先不管欣赏,从头到尾通读默背,省得真跟不上进度。
那太丢人了
大姑娘年小体弱,所以上学时间定在每天上午八点到十一点,下午三点到五点,一天一共五个小时,按朝廷的休沐日休息,即每五天休息一次,节日放假。
而太太见人的时候,每天请安时间在五点四十五到六点,散会都在六点半以前,回自己屋吃完早饭也就七点多点。
也就是说,就算贾敏大好了,恢复请安,她也来得及在请安后回屋吃饭再上学。
但三月初四,将要上学的紧张感让江洛早早就醒了。
外面还没动静。她自己拉开床帘,轻轻从架子上拉下一件外衣披了,又去拿灯,想到堂屋看时间。
可惜拿灯的动静还是把榻上守夜的冬萱惊动了。
冬萱揉着眼睛,看清眼前,一吓,立刻就醒了“姨娘有什么吩咐”
江洛“想知道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