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1 / 2)

昨夜新婚 雪满山岗 2009 字 9个月前

昨夜新婚

文雪满山岗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20231028

十月深秋,冷意纵横,枯木光秃秃地指向天,雾蒙蒙的天色,似罩上了一层黯淡的暗纱。

片场人影晃动,等戏的许初允吸了吸鼻子。

呼入的每一口冷空气都仿佛钻入胸腔肺腑,喉咙痒痒麻麻的。

她穿着单薄的戏服,浑身冻得失去知觉,然而导演没发话,她也只能干等着。

“还没来”b组的副导演有些不耐烦地问。

“在、在催了,秦老师说马上就好。”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回。

马上好,一个小时前也是这样说的。

副导演叹了口气,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架势,又有几分无可奈何,大手一挥,“行了,大家先休息十分钟。”

片场顿时喧闹起来,众人休息的休息,喝水的喝水,唠嗑的唠嗑,抓紧这来之不易的十分钟休息时间。

助理李念上来将厚外套递给许初允,努了努嘴“穿上吧,今天估计有的磨。”

许初允点了点头,接过,小心翼翼地绕过做好的妆发,穿好。

李念看了眼许初允冻得发白的唇,忍不住嘀咕“她平时公主病就算了,怎么今天这么严重”

旁边的工作人员听见,凑过来埋怨“毕竟后台硬咯。”

“这话怎么说”

“你们没听说过吗她背后来头大着呢,好像是盛汇传媒。”

李念自来熟,很快跟人聊起来“是不是最近很火那部余尽的出品公司”

“对,她好像跟盛汇的老板关系很好。”

许初允听她们越说越兴奋,思绪却有些游离。

她们八卦的中心人物,秦思婉,也就是这部剧的女二,经常妆造不满意,得全组人哄着来拍。

但像今天这样甩戏,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而今日通告上,基本都是许初允与秦思婉的对手戏。

这一甩,就是几个小时。

剧组的人一贯最会察言观色,原先一起同仇敌忾的小姑娘聊了会儿,嗅到了硝烟的味道,就打了个哈哈走了。

往日最喜欢跟在许初允背后献殷勤、一口一个许老师的几个场务,也没有过来,离得远远的,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

与往日的热情判若两人。

“我怎么感觉她在针对你呢”粗线条的李念也品出一些不对味来,“这位大小姐平时难哄,但是从来没有甩戏这么久。”

许初允轻轻嗯了一声。

她隐约有一个猜想,但自己都觉得荒谬,因此没有说出来。

反正,再如何差,也不会比一年前更差了。

收回思绪,许初允看了眼雾蒙蒙的天气。

好几天没出太阳,剧组拍摄进度严重滞后,今天的戏也因秦思婉不到场,无限延工,人人都有些焦躁烦闷。

许初允带着妆,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有等来秦思婉,她的戏也自然而然没能拍成,被挪到了次日。

回去的路上,李念骂骂咧咧,“这人是不是有病硬生生把我们晾了一天。我看她之前跟男主角对戏的时候可勤快了,怎么这样。”

“现在这个行情,有戏拍就不错了。”

许初允倒是看得很开,很现实地安慰李念,“她还是带资进组,如果没有她的投资,剧组可能连机都开不了。”

“你心态真好。”李念叹为观止,毕竟早上四点就起床赶到片场,带妆硬生生等了一天的是许初允,而不是她。

她冲许初允竖起大拇指,“活该你吃这碗饭,你不火谁火,以后苟富贵勿相忘。”

许初允笑笑,没再说话。

圈里苦熬几十年出不了头的人那么多,又怎么会轮到一个小小的她。

同李念告了别,许初允回到出租屋时,天色已然黑掉。

澄黄的灯光洒满简陋的室内,她将纱窗合上,先去阳台给盆栽里的多肉浇水,而后翻出一包方便面走到厨房。

窗口飘来炒菜的油香味,不知道是哪家在做晚饭。

许初允站在狭窄的厨房里,灶具是冷的,锅也冷冰冰地反着光,她轻轻嗅了一口,忽而想念起奶奶做的糖醋小排,焦焦脆脆的排骨香。

许初允压下心头忽然涌上的心酸,熟练地开火,倒水,将调料包和面饼放进去。

解决掉晚饭,许初允又拨通了奶奶的电话。

“寄给您的那箱苹果吃了吗红富士苹果,很甜的。”许初允站在阳台上,握着手机,遥望着天际薄薄的夜色。

那边开着电视机,正放着诙谐的小品,隐约还听到了叔母呵斥堂弟写作业的声音。

老人家在电话里絮叨着“下次别寄了,留着自己吃。还有,别学网上那些什么减肥节食,很伤身体,奶奶不反对你追梦”

许初允默了几秒,喉头忽而有些艰涩,不敢告诉老人家她现在的处境。

没有公司,试戏被拒28次才得到一个随时可能会被取代的女n号,被前辈甩戏,在片场干等一天也等不到人影。

她清咳一声,掩盖掉微哑的鼻音,转移话题“我知道的奶奶,倒是您,医生说要多吃菠菜、胡萝卜,今天吃了吗”

一提到要吃菠菜,老人家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吃了吃了,我身体好着呢。”

将要挂电话的尾声,老人家却忽而道“听说下周小祈就要回来了,你叔母说要不要”

许初允握着手机的指节僵了一下。

老人家说什么,她都乖巧应声,实际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挂了电话,许初允翻开微信列表,滑到最下面。

隔绝所有探究的纯黑头像,简简单单的字母。

她点进朋友圈看了下,背景依然是雪里的明尼苏达州,冬日雪林,茫茫银白里,树木挺拔。

往下是一道横线,一片空白,干净到有些寥落。

像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分割线,将她隔离在外。

一如许初允一年前,在喧嚷纷杂的医院长廊里,第一次见到江闻祈时。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