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他敬重的。
灼灼,如同他亲生妹妹,是他想要护住的。
姚寒山认同他的说话:“沈作明在西北大营这么多年,况且西北大营两任主帅,都与沈绛关。这次我带她去西北,不仅是要收殓沈作明,更重的是,是要将西北大营彻底掌握在我们手中。”
西北大营曾经的主帅是卫楚岚,后便是沈作明。
沈作明甘愿冒着那样大的危险,收养卫楚岚的女儿,本就是因为他们乃是多年挚友,他自然不会清洗卫家的势力。
这么多年经营下来,西北大营早已是沈卫两家所掌。
沈绛既是卫家女,又是沈氏女,身份上没有比她更加合适。
如今唯一担心的便是,她是女儿身。
自古以来,女子掌兵权本就是少又少,花木兰太少。
姚寒山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唯有事在人为。”
傅柏林低声说:“先生,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您万不可如此泄气。灼灼心性极为坚韧,当初沈侯爷出事,她还不是谁都没依靠,愣是靠着自己,将此惊天大案翻了过来。”
这也是傅柏林对沈绛信心的原因。
他这个小师妹,他早已经看出来,绝非是寻常女子。
况且先前扬州流民案,她也亲自参与其中,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早已经历练了她。
“没想到你倒是对她有信心,”姚寒山微怔。
傅柏林撑住手中油纸伞,低声说:“先生,您在灼灼身边,我相信西北大营兵权,定能唾手可得。”
“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些起程吧。”傅柏林又道。
姚寒山点了点头,在他的护送下,登上了马车。
沈绛从上了马车始,又陷入了那种昏昏沉沉的状态,耳边的大雨一直没停下。
她只能紧紧抱着怀中的刀。
可是先前她一刀刺入谢珣腰腹的一幕,不断在她脑海中想起。
突然,她的思绪似乎又想到了故衣胡同,那时候她是衢州来的落魄小姐,哪怕身上银子,也不敢大手大脚。
生怕被人发现,她是沈作明的女儿。
唯有隔壁的那位三公子,叫她放下了心房。
他不顾危险,带她去天牢见爹爹,在护国寺她深陷重围,是他拉着她进入了躲避的暗格之中,在欧阳泉别庄,他是浪荡富家公子,带着她这个小丫鬟,一路去取证据。
一幕幕,如闪回般闯入她的脑海。
沈绛知道自己将阿鸢的死,怪罪在他身上,实在是太没道理。
可是她总是忍不住想,若非是他带阿鸢入宫,或许阿鸢就不会死。
待马车抵达驿站时,车夫掀帘子,这才发现沈绛病了。
不知是她淋了雨,还是因为心伤太过,整个人发起了高烧,脸颊通红,连意识都是模糊,一直昏迷不醒。
姚寒山本就懂医术,当即开了药方。
让人立即去附近的市集采买药材。
待药材买了来,姚寒山亲自煎药,喂给沈绛喝下。只是她病的太过厉害,连嘴都张不,汤药喂了一碗,只怕连一半都没喝下。
行程一下就被耽误了下来。
直到第二日傍晚,沈绛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她睁眼皮,觉得沉重的厉害。
“先生。”
她望着坐在桌边的人,姚寒山亲自守着她一天一夜。
他如今年纪也大了,又是文人,看起来格外憔悴。
“灼灼,你醒了。”姚寒山松了一口气。
沈绛眼皮都眨不动了,只是问道:“我们到哪儿了?”
姚寒山说了个地名,沈绛一听,些恍惚,她说:“居然刚出京城地界,岂不是离西北大营还好远好远。”
“不行,咱们得立即赶路。”说着,她居然掀被子下床。
姚寒山立即上前,按住她:“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赶路不着急,咱们等你的身体彻底恢复了,再起程也不迟。”
沈绛苍白着一张脸,她眼睛本就大而明亮,此刻脸颊消瘦下去,一双眸子更是大的分明,只是那双永远澄澈,犹如盛着夏日灼光的黑眸,此时犹如熄灭了光芒。
暗沉的厉害。
她望着姚寒山,几度想要口,嗓子却又仿佛被堵住了,终于,她更咽道:“我没用。”
姚寒山望着她颤抖的嘴唇,没来由的心疼。
到底是自己教养长大的。
“你怎么会没用,是先生没用,让阿鸢入宫的决定,是先生决定的,”姚寒山望着她,还是决定把这个真相告诉沈绛。
沈绛那么一瞬,是愣在原地。
她手肘撑在床榻上,茫然无助的望着姚寒山。
直到她失声痛哭,浑身颤抖,她哭的那样厉害,一边哭一边呜咽:“我好没用,我为什么在这时候生病,我还得去见爹爹最后一面。”
她一字不提谢珣,仿佛不提,便能忘记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