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鸿群身子一僵,回头看见密道的入口处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文质彬彬,一身青色的松鹤寿祥的官服,头上一顶孔雀翎的雕花官帽,看朝珠和官服至少是从二品的官员。
大雍朝廷上年纪如此年轻的从二品官员他实在是想不起来是谁。
可不管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密道里,难道是紫玉出来的时候被人盯梢了?
上官鸿群冷眼兰了一下站在暗处的紫玉,这丫头早晚他都要除掉,笨手笨脚害他白白浪费了一个人偶蛊虫。
“你是谁?这里恐怕不是像大人这样的人应该来的地方吧?”
上官鸿群眸色一冷,这个人一定是将刚才自己和那对母女说的话全听了去,而且眼下这样的情况,若是被人说出去那自己可就是要麻烦不断了。
对方虽然是个从二品的官员,不过自己若是在这密道里把他做了恐怕别人想查到自己身上也是难如登天的。
想着上官鸿群便暗自摸了摸了围在腰间的柳绦剑。
“上官少爷这是打算要杀人灭口吗?”
来人看见上官鸿群摸剑的动作不仅没有半分紧张,甚至脸上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上官鸿群顿时觉得心头一股火起,若不是对方身份太高他也想探探口风,恐怕早就一剑招呼上去了。
“这位大人难道没听见我刚才的话吗?大人堂堂从二品的官员,难道连名字都不敢报出来吗?”
“上官少爷还真是好眼力,本官的品衔上官少爷一眼就认出来了,佩服佩服,不愧是尚学堂赫赫有名的才子啊!”
听见对方对自己如此的了解,而自己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上官鸿群内心的焦躁更甚。
“大人看着是个谦谦君子,可是说话却如此闪烁其词吞吞吐吐,真是对不起大人脖子上的那串朝珠。”
来人不仅没有被上官鸿群的这句话激怒,反而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下哈哈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上官鸿群此时已经有些气急败坏,连声音都打着颤音。
“我在笑我自己,被当今皇上授了从二品的官衔,现在却发现自己原来却是连胸前的朝珠都对不起,看来明日本官就要上朝觐见,请求皇上将本官的顶戴花翎都收缴回去。”
“你……你……”。
上官鸿群忍无可忍,伸手一探,便从腰间抽出了柳绦剑,二话不说奔着来人的面门直冲而去,眼见着剑尖就要刺进对方的眉心,斜拉里却飞出了一颗米粒大小的珍珠。
在珍珠的冲击下,上官鸿群的柳绦剑不仅没有刺穿对方的眉心反而自己的虎口被震的生疼,一阵酥麻柳绦剑应声坠地。
“好,上官少爷,如今你又多了一条刺杀朝廷命官的罪证,数罪并罚,上官少爷恐怕这颗脑袋要搬家喽!”
来人话音刚落,密道的外面齐刷刷的走进来一群身穿皂服脚蹬快靴的衙差,为首的一人见到刚刚说话的男子,双手抱拳低头施礼。
“司大人。”
司大人?
上官鸿群不可置信的看向站在密道口的那个男子,身形高大瘦削,面色白皙有些微微凹陷的双颊,眉眼细长,眼中充满睿智和自信,目光灼灼而坚定。
“你是御丞使司冕?”
“上官少爷果然聪慧!”
上官鸿群一双手攥的死紧,恨不得将手心里的纹路都捏碎。
密道的空间如此逼仄,又只有一个出口,而此时出口已经全部被刚刚到来的衙差堵死了,想要冲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怎么办,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突然他目光一扫,顿时有了主意。
上官鸿群的动作很快,几乎就在他想出办法的一刹那他就将之前落在地上的柳绦剑捡了起来,动作迅速的将剑架在了三姨娘崔氏的脖子上,另一只手还不忘将上官怜的手臂也抓在手里。
“司大人,我知道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你经手的案子也都是个个精彩漂亮堪称完美,不过恐怕今天您的为官之路就要被添上不光彩的一笔了。”
“哦?此话怎讲?”
司冕好像对上官鸿群的话很感兴趣,眉毛挑的很高,状似疑惑的问道。
“怎么讲?现在上官府的三姨娘和三小姐都在我的手里,我这把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锋利,这要是司大人那句话说的重了我手一抖,三姨娘和三小姐恐怕就性命堪忧了,大人即便抓了我却白白的害了两条人命,这的结果皇上可能会喜欢的紧呢!”
“哦?是吗?”
司冕眸色一闪,有些戏谑的反问道。
不知为何被上官鸿群架在剑下的崔氏和上官怜母女两人安分的很,而且竟然十分镇定,身子连一丝颤抖都没有,上官鸿群原本是想着两个人吓的惊声尖叫,痛哭流涕的求着司冕救救她们,拿自己在从中寻找逃生的机会就容易的多了。
可是明显的,崔氏母女并不买上官鸿群的账。
“动手吧,咱们还要早点回去准备开堂的文书证据呢!”
司冕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上官鸿群警惕的盯着司冕身后的那群衙差,随时准备着将自己剑下的两个人推出去。
突然,上官鸿群的手臂一阵刺痛,柳绦剑再一次坠落在地。
上官鸿群震惊的看着对自己出手的三姨娘崔氏,怎么可能,崔氏和上官怜长期喝着自己给他们下的軟筋散,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现在怎么会对自己出手呢,而且力道之大角度之精确绝对不是一个长期服用軟筋散的内宅妇人能够做大的。
“上官少爷,我的功夫还好吧?”
“你……你……你你你……”。
上官鸿群一连串吐出了数个你字,却最终也没说出来下半句话。
三姨娘崔氏竟然是个男的。
眼下崔氏将缠在自己手腕脚腕上的链子撸下去,又将半折在裙袍里的腿抽了出来,平平稳稳的站在上官鸿群的面前,身子竟然比上官鸿群还高上小半个头。
对方似乎嫌上官鸿群表现的不够激烈,干脆将头发往后拉起来,又拿出一个小手帕在脸上鼓鼓叨叨了几下,一张白净的却绝对充满男人味的脸露了出来。
上官鸿群条件发射性的看向身边的上官怜,果然,上官怜也和刚才的那个男子一样将面上的妆容卸掉,露出来一张晶莹剔透却和上官怜容貌差别极大的一张脸,好在这个上官怜还真的是个女儿身。
“我的好大哥。”
一开口却是一股子的风尘味道,上官鸿群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是笼子里供人玩耍的猴子一样,被眼前的这几个人耍的团团转。
“宝子,动手!”
上官鸿群突然对着密室角落里站着的最初引导着紫玉进来的黑影吼道。
可是,那道黑影却像是被点了穴位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快动手,晚了就来不及了。”
上官鸿群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子的急切,他现在受制于人,手里有没有任何的兵器,只能寄希望于他的随身小厮宝子了。
被称作宝子的黑影慢慢的从阴影里走出来,上官鸿群心头一种不祥的预感蹭蹭的蹿出来。
等到黑影走到近前的时候,上官鸿群的一颗心彻底寒了下来,此人哪里是他的随身小厮宝子,分明是一个身形与宝子相似面容却与宝子完全不同的陌生人。
事到如今上官鸿群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是掉进了被人的陷阱,恐怕自己的举动早就落入了对方的眼睛,三姨娘和上官怜也早就被人救了出去,今天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引自己上钩而设下的圈套。
可是自己与这个司冕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对方没理由如此煞费苦心的对付自己,而且这个司冕是个十分手皇上器重的新晋官员,为人也是十分的低调,与朝中的官员的关系都是不温不火清淡如水的,为什么如今却这样大费周章的来对付自己一个将军府的庶子呢?
上官鸿群永远也不会想得到,刚正不阿的御丞使司冕唯一不问原因却愿意倾囊相助的人只有他的嫡亲妹妹上官凝,大雍的平宁郡主。
“押下去。”
司冕淡淡的开口,之前站在密道口的一众衙差蜂拥而上,将上官鸿群团团围住,其中更有手快的衙差小吏直接将绳子密密扎扎的缠在了上官鸿群被反剪的胳膊上,用力之大让上官鸿群忍不住闷哼一声。
“上官小姐,此人我就先押解回去了,可还有其他需要吩咐的吗?”
“司大人,劳烦了,这原本是上官府的家务事,却要劳动司大人深夜跑这一趟。”
上官鸿群被衙差们推搡着出了院子,王老板满脸惊愕的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怎么也不相信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儒雅俊秀的姜云客会是一个手段残忍令人发指的变态,更没想到就在自己每天出入的店面地下竟然有一条密道。
司冕则是绕过众人的视线,进了清风揽月外面的一个小巷子,巷子里站着一个黑色长裙的女子,墨发如飞在夜风中起舞,女足的裙摆也随着夜风猎猎而动,如此画面让司冕的呼吸都难免停滞了一下。
“当日若是没有小姐的点播和帮助,恐怕司冕如今还是茶楼的一个小伙计,庸庸碌碌度日而已,刚刚不过是举手之劳,上官小姐如此说真是让司冕内心惶恐。”
上官凝的眉色微微一闪,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个司冕还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其实没有她司冕早晚也是会成就今日的一番作为的,自己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谁知道对方却把自己当成了是救世主。
“司大人的才华是有目共睹的,小女不过是略尽薄力而已,不当紧的。”
“上官小姐,不,如今该是称呼小姐为平宁郡主才是。”
“司大人,你我相识于少年,也算得上是故交,就不必像其他人一样如此的计较身份了,恐怕我接下来还会有事情要麻烦司大人呢!”
“上官小姐既是如此说,那以后如果小姐不嫌弃,称呼我为司冕即可,你我以朋友相交,小姐但凡有需要司冕之处司冕必愿效犬马之劳。”
上官凝的面色一红,怎么都觉得自己有些小人,摆明了是在借着自己前世对这个司冕的了解来哄骗人家为自己出力。
“也好,那日后就劳烦司大哥了。”
既然以朋友相交,那不妨就更亲近些,而且这个司冕刚正中直是个完全值得相交的正人君子,上官凝并不排斥这样的一个人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