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呵规乐呵,当沈春丽真的端起酒杯时,姜玉凤却伸手按住她胳膊,神色肃穆,认认真真地道:
“丫头,你比划比划意思意思就得。干你那行的俺知道忌讳酒。”
意思既明显又含糊其辞。
说明显,假设外面负责监视的女特务听见了也不算毛病,因为沈春丽确实是政经研究所情报分析员,属于特工一行,忌讳喝醉理所当然,即使善于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也找不到破绽。
说含糊其辞,打交道这么久,郑元龙也罢、姜玉凤也罢,都不是傻子,早就应该能感觉到沈春丽暗中维护他们。而且几次面对面言语之间都有所暗示。姜玉凤的话里,或许还带着理解沈春丽的意思。
沈春丽心知肚明,点点头帮老太太满满倒杯酒,看着老太太仰脖子悲怆地一口喝下,慌忙夹口菜喂过去。≈lt;≈gt;就这么着,娘俩也没话,姜玉凤连干三杯,随着酒劲上涌,脸色开始泛红眼睛也开始湿润。
经过反复权衡,沈春丽最终决定还是把高桥正男的事说出来,现在有酒打底儿,或许老太太接受起来更容易。郑元龙与佐佐木石根,好像天生的死对头,一个强悍傲岸不受羁绊,行事潇洒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个凶残狡诈诡计多端,喜欢高高在上操控别人生死。
沈春丽判断,佐佐木石根为了控制郑元龙,不达目的绝不回罢休,一招不灵就会有第二招第三招....如果姜玉凤继续耍横斗狠硬顶,搞不好会把她自个儿赔进去,佐佐木石根的凶残可不是正常人——甚至是整个人类所能想象的。
相比之下,姜玉凤不如假装认输回东北,回到家乡与儿子团聚,既慰藉思乡之苦又有了依靠。至于郑元龙,或许他自有本事与佐佐木石根斗法,斗不赢也没办法。国家危亡、民族危亡,每个有良心的人都应该站出来,但沈春丽却不希望一名年迈的母亲如此悲壮。
“阿姨,今天我得到消息,过两天会有人来接您,送您回东北。”
“不去,早说过了,佐佐木石根还没死心?”姜玉凤一边大口吃茄子,一边不屑地道,“丫头,别提这个老鬼子,怪败兴的,来,再给阿姨倒一杯,今晚的菜太顺口啦。”
倒完酒后沈春丽犹豫一下,小心道:
“阿姨,来人叫高桥正男,....”
兴高采烈的姜玉凤正准备喝酒,听到这个名字右手一晃,杯中酒洒了大半,这还不算,身体居然下意识地摇晃一下,看样子差点晕倒。沈春丽慌忙起身扶住,夺下酒杯扔桌子上,焦急地问:
“阿姨,你咋啦?”
“没事,眼前冷不丁黑了一下,好拉。”短短一瞬,姜玉凤已经镇定下来,抬起头看看沈春丽,又举手抿抿额头的乱发,捡起酒杯自己倒满,吊嘴角一笑,指指对面的座位道:“丫头,你别邪虎了,回去坐好,陪我唠嗑。咱可讲明白,不许再提这些事儿。”
尽管老太太掩饰得很好,沈春丽依然看得出高桥正男四个字,重重撞击了她的心灵,以至于她陡然失态,甚至差点晕厥。可见,高桥正男与姜玉凤之间有某种特别情感,而从姜玉凤的表现看,绝对不会是亲情友情,更有可能是深仇大恨。
可高桥正男年纪轻轻,一直练武术,怎么可能跟姜玉凤扯上关系?沈春丽一下子糊涂了,到底见不见高桥正男?陡然间,她狠狠掐一把自己大腿以示惩罚:
郑元龙的岳父叫高桥康城、老婆叫高桥样子、本人的日本名字叫高桥正义,现在又冒出一个高桥正男,里面岂能没有某种含义?高桥!高桥!高桥!到底意味什么?
姜玉凤冷冷地吃着土豆炖茄子,一声不吭,沈春丽暗中叹口气,暂时无法解开谜底。
后半夜,房门突然发出擂鼓一般的声音。
护卫都有规矩,敲门也经过训练,如此大力、如此乱七八糟的狂敲乱打成何体统?
因为高桥正男的事,姜玉凤心大坏,居然连夜搬出沈春丽房间,回自己屋里单独睡。闹得沈春丽心里特别难受,加上担心黄宝、也担心自己的处境,根本没睡踏实。
敲门声一响她迅疾爬起来,拎枪拉开房门,万万料不到外面站的是杀气腾腾的廖云菲!楼下隐约可见成群的特高课密探,个个全副武装,难道来抓自己?
沈春丽一下子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