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沈春丽面色一红正想解释，不料黄宝又恢复痞子相，得意地道：

“由于你提供的消息，我最近春风得意，屡获嘉奖，咱俩现在叫互通有无。假设再进一步，你擅长分析，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端倪；我擅长行动，无论怎样艰险的环境都能来去自如。如果我们俩搭档，天下无敌。”

继而掏出一个盒子放在茶几上，表情暧昧嬉皮笑脸地嘀咕：

“你我经常接触，在外人看来，没有私情也有私情，这是上海滩规矩。有礼物送给你，自己看吧！”

又羞又臊的沈春丽死命推开他，打开盒子瞄一眼失声笑了起来：一个硕大的黄金手镯，足有二两重！典型的乡下土财主婆子风格。

“太庸俗啦。”她啼笑皆非地评价道，“再说，哪有送一个手镯的，干吗不做成一双，那样俏整些。”

黄宝一笑：“适合我的混混身分，你想我这么个玩意，追求女人可不就得拿钱轰呗。如果我送你一本世界名著，人家岂不认为是猪鼻子插葱叶——装象。本来做了一对儿，但我们俩现在还没成双，所以先送一只算定礼。收下吧，这玩意还有别的用处，一旦你哪天急需用钱，它马上能派上用途。”

沈春丽瞪了他一眼，黄宝对着她耳朵眼儿道：“你提供给我的一系列情报，不但震动了上层！连友邦都吃惊不已。说实话给你一车金镯子也不为过，知道你不在乎，但这代表了我的感激。”

沈春丽陡然抬起头，面对依仗笑吟吟的脸，她突然觉得分外骄傲，自己没有辜负司马俊的希望。手下金手镯还有黄宝预想不到发的好处，有时间戴上在佐佐木石根眼前一晃，鸠山寿行也罢、松井义雄也罢，肯定不再对她抱有幻想。

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不过她不想老纠缠这事，马上换了话题：

“那份苏军情报现在有消息吗？上次你说接触过情报的人被日本人杀啦？我感觉不可能！佐佐木石根做梦都想得到苏联的秘密，为此甚至不惜派我关键时刻除掉沃勒尔！”

一丝讥讽的笑容出现在黄宝俊俏的脸上，好像感叹沈春丽不通人情世故，他摇摇头道：

“日本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彼此也有利益之争。

卖情报的人最近没露面，估计是被一系列暗杀吓着啦。前两天对我们打黑枪的人，是白俄黑帮！雇佣他们的好像渡边贤二。”

沈春丽浑身一震！渡边贤二一直属于关东军少壮派，可能骨子里与佐佐木石根政见不一。但当初在山上迎接别列佐夫时，他并没有异常的表现，为什么现在到上海却开始闹妖？居然敢破坏佐佐木石根的计划，他不要命啦？

黄宝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道：

“知道你关心这事，我就跟沃勒尔套话。结果他耸耸肩不屑一顾地嘲笑，说一切不过是佐佐木石根玩的障眼法，情报背后的卖主和可能的买主都是他，而阻止交易的大概是少壮派。”

什么？沈春丽一下子瞪大眼睛，但马上就明白其中的缘由。佐佐木石根反对关东军挑衅苏联，但他没有足够的说服力。于是伪造一份苏军战斗力强悍的假情报，暗中通过线人在黑市上叫卖，再通过沈春丽买回来，一出一进这份情报就变成真的!拿着它去说服上层自然有分量，绝对合情合理!

德国人一直怂恿日本人北上，与他们东西呼应甲基苏联。所以旁观者沃勒尔看得明明白白!而沈春丽却属于当事者迷，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老狐狸真是挖空心思!

能暗中指挥渡边贤二的，除了松井义雄再无别人!恍然大悟的沈春丽一下子开朗许多，她已经有主意应付佐佐木石根：

“你千万小心渡边贤二，他一直在追查东亚饭店的刺客，我根本无法了解他目前掌握的情况，这人是个破案高手。”

“沈小姐，你想阻止交易，保护伟大的苏联人民，对吗？”

沈春丽明知不该回答这样的具体问题，但她却身不由己地点点头。过后即羞愧不已，暗暗提醒自己不可过于依赖眼前的人，他毕竟曾经是敌对阵营的，尽管现在还无法完全确定。

“我不在乎苏联，不在乎其他任何国家，只在乎中国。让日本人跟苏联人干吧。这样日本多了个敌人，分散了力量，而中国多了个朋友，多一分力量。当小日本跟全世界为敌时，就是他灭亡之日。也是中国人民胜利的那一天。”

沈春丽愕然看着黄宝，这才明白，无论他们进行怎样亲密的合作，在他们之间都有巨大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