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小艾回答的毫不犹豫。
“为什么?”马宁泽露出微笑。
“因为河流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它的源头……”小艾说着,突然停顿了。
“没错,我如果依靠你,接管大天使号,以绝对的武力压服众人,这样看起来我的话语权提升了,可这是用‘堵上了所有人的嘴’换来的。”马宁泽回答,“人类的嘴巴是用来说话的,如果哪天说不出话了,那他就只能用手来表达自己的诉求。”
“如果手也被砍下,那就会用脚,用牙齿,用千夫所指的眼神,当一切表达的方式都被堵死,那么接下来的……就是洪水爆发之前的沉默。”马宁泽平静的回答。
“可是我不明白,他们的‘源头’,应该不足以推动我的‘大坝’。”小艾认真的提问。
“他们确实不能,但,如果加上整个地球的人类呢?”马宁泽眯起眼睛,“你有把握,与所有人类为敌吗?”
“……”小艾沉默了。
“那么小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可以成为你的朋友,你的战友。”
马宁泽更加认真的回答:“你付出‘武力’去镇压,是否本来就是可以避免的呢?”
“甚至,原本,你是可以获得他们对你的帮助和信任呢?”
看到小艾陷入沉思,马宁泽趁热打铁。
“小艾,人类,是有极限的。而且我同样相信,智能生命,一定也有理论极限。”
“人类的理论巅峰期,智力方面是15到25这个区间,力量大概是在20到30岁的这个区间里。”
“那么,人类如何获得更强的‘力量’?”马宁泽看着小艾,“你不好奇吗?为什么古代人类的‘皇帝’‘国王’各种贵族,他们明明可以被手下的各种家奴,仆从联合起来推翻,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这么做?”
“为什么这些人宁可忍受他们的剥削,也不愿意反抗呢?”马宁泽发出灵魂质问。
“那些推翻这些贵族的人,反而是异族,或者其他落魄的贵族,只有及其少数,少数中的少数,代表了被压迫的群体,才做到了‘推翻’这个壮举呢?”马宁泽问道。
“即便是现在也是一样,1的人掌握着世界90的资源,你有没有思考过,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
小艾再次陷入思考。
“因为,人类的社会,是建立在‘关系’的基础上。”马宁泽看到小艾思考的有点久,便回答。
“成立‘关系’的双方,认可这个‘关系’,那么它就是人类之间最强大的纽带。”
“君王与臣子,长辈和幼儿,父亲与孩子,神明与凡人,这是人类建立关系的重要纽带!”
“可是,我听说,‘利益’才是人与人之间建立关系的纽带……”小艾询问。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利益’才是人和人之间的‘纽带’。那么为什么会是1的人得到90以上的‘利益’呢?”马宁泽反问。
“为什么,不是1的人,用99的利益,收买50的人,去打赢另外49的人呢?”马宁泽道。
“……”小艾回答不了了。
“请记住,会有很多……心思比较单纯的人,或者心怀鬼胎的人。”马宁泽笑着道,“他们会告诉你,人和人的纽带,建立在‘利益’上。”
“这是错误的,因为如果人和人只见只有‘利益’,那么你一定解释不了人类存在的‘利他’行为。”马宁泽笑道。
“一个人看到路边有人乞讨,便随手给了他一个硬币。”
“一个人看到有人落水了,没有怀疑和犹豫,立刻跳进去救他。”
“一个人看到有地方着火了,想也不想就冲进去救人……”
“你发现没有?”马宁泽道,“如果单纯站在‘利益’的角度,你无法解释人类的这种行为。”
“‘利益’只是建立关系的‘外在’表现,它确实是‘关系’很重要的一个部分,但不是‘关系’的全部,因为它同样可以背叛。”马宁泽回答。
“可以被‘背叛’的‘关系’,不是真正的‘关系’。”
“和平发展,能带来‘利益’,可杀人放火,一样能带来‘利益’。”马宁泽笑道。
“‘关系’,它既是人类寻找安全的避风港,也是束缚‘自由’的枷锁。”
马宁泽对小艾说道:“我交出了自己的一部分‘自由’,换取了这种和‘大天使号’上的人们建立‘关系’的方式。正如我对机修师傅笑脸相迎,也是在尝试和他发生……呃不对,建立起‘关系’。”
“这种‘关系’的建立,让我感到了‘安全’。”马宁泽道,“还有……信任。”
“假如我拥有这个世界上无可匹敌的力量,全世界的人加起来都不如我一个人,那我当然想干嘛就干嘛。”马宁泽道,“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所以,如果想要获得力量,可人类是有力量的极限的,那么,获得力量的方式,就只剩下……”马宁泽故意一顿。
“……和他人建立……‘关系’?”小艾问道。
“对的。”马宁泽再次露出微笑,“当他们承认自己与你的‘关系’以后,比如朋友,兄弟,家人,或者手下,上司,雇佣,甚至是臣子,神民,主人,奴隶。”
“你就能,获得他人的力量。”
“因为,你成了‘体制’里的人。”马宁泽语出惊人,“不认可这个‘体制’的人,就会成为这个‘体制’的敌人。”
“而‘体制’在往前一步,就叫做‘意识形态’。”
“到时候,他不但要和承认这些‘关系’的‘体制内’的人为敌,更要与所有认可这个‘关系’的人为敌。”马宁泽回答。
“奴隶逃出庄园,他的敌人,不但有自己原来的主人,还有别的奴隶的主人,甚至还有别的奴隶。”
“农奴逃出贵族领地,他的敌人,同样除了原来的贵族,还有别的贵族,以及同样认可这个‘制度’的农奴。”
“农民逃出官府的控制,他的敌人,有朝廷的鹰犬,有其他地主的军队。”
“工人逃出……”马宁泽停顿了一下。
“总之,当一个人妄想脱离人类建立的‘关系’体系中时,他就会发现,自己不但要寸步难行,更可能将举世皆敌。”马宁泽总结。
“……这样啊……”小艾似乎明白了。
“那长官,我和您……”小艾说道一半,突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