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回过身,穿鞋,董西在玄関后看着他,但他的鞋穿到一半,突然又把脚抽出来。</P>
跟前已经开好的大门也被他抬手关上,震得鞋柜轻晃,顾明栋背对着她,抚了抚脖颈。</P>
“我改主意了,我不想走了。”</P>
董西轻怔。</P>
“你说……假如我在靳译肯的房子里,当着他的面睡了你,龙七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反应?”</P>
这句话以平淡的语气从顾明栋口中说出来,就像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可越轻描淡写越是逼真得可怕,空气里击响一声警鼓,董西的脖颈有些僵,盯着他。</P>
“你什么意思……”</P>
“你觉得还能有什么意思?”</P>
公寓楼外大雨滂沱,客厅内针落有声。</P>
顾明栋回身。</P>
与此同时董西也回身,但他的动作太迅猛,一下子将她抱腰往地上压,她的膝盖重重磕地,闷吭一声,那瞬间意识到顾明栋要动真格的,她要喊,后劲被他的掌心牢牢扣住,往地上重重一碰!额头眩晕,紧接着人就被扛起来,腹部抵着他的肩膀,她闷喘一口气。</P>
顾明栋扛着她穿过客厅。</P>
眼前视界一片模糊,低喃出一声“靳……”,可主卧的景象很快从眼前掠过,顾明栋扛着她进客卧,人被摔到床上,听到关门上锁的声音,她吃力地朝床头去,但腰部感受到顾明栋的拉扯与摸索,她一下子被拖回床尾,被他用膝盖压着,她喊:“你放开!”</P>
一声衣服撕裂声,后背一凉,她闭紧眼,手被紧紧扼制着,痛的同时叫出来:“你会有报应的!”</P>
“我一个人的报应抵你们三个人的痛苦!”</P>
“我会报警的!”</P>
“你现在还是想着怎么让自己爽比较实际!”</P>
“靳译肯!!”</P>
董西嘶喊,顾明栋说:“他现在自保都成问题!”</P>
手慌乱地从衣袋里摸索手机,刚按到home键,顾明栋就把她的手机夺走,甩到床头,那一刻切实感受到绝望,顾明栋手脚麻利地抽她束在裙内的上衣,她被压得动弹不得,声音闷在床被中,夹着哭。</P>
叮——!</P>
顾明栋的手机响起的时候,如一声惊雷打碎董西的哭声。他改用胳膊按着她,另一只手从裤兜中掏手机,看一眼。</P>
随后,劣笑一声。</P>
董西被翻过身,她的眼睛通红,死死盯着顾明栋,顾明栋也盯着她,手机仍在响,他将手机屏幕对向她。</P>
来电人:靳译肯。</P>
董西看到的那瞬间,眼泪从眼角一路滑到被单上,她想起身,又被顾明栋重重按回去,他喘着气说:“这回,咱们可真当着他面了。”</P>
“无耻……”</P>
顾明栋按下免提接电话,急促的铃声遏止,随之而来的是一屋子紧张的喘息。</P>
“开不开门?”</P>
靳译肯的声音带着一些虚疲和沙哑,从电波那一端沉沉地传过来。</P>
此刻傍晚六点整,雨还在下,房间是暗的,董西在抖,他的出声像一柱光,生生散去整个空间的恐惧感,但也像一把火,烧起顾明栋这把干柴的逆反心。</P>
“你爬得起来了啊?怎么,等着揍我?”</P>
“你数都数不尽的仇人名单里,唯独没有董西的名字,”他缓缓地回,“弄她干嘛。”</P>
“没理由,就想爽。”顾明栋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划拉着董西的衣领,董西要动,他按住她的肩膀,“想到你以后对着龙七拼命解释这件事的搞笑画面,我就爽。”</P>
她咳嗽。</P>
而他俯身贴着她的耳畔,呼出的热气滑进她的脖颈:“想到平时一个活得空谷幽兰的玉女被我压在下面任我摆布,我就爽。”</P>
话音落,董西给了他狠狠的一耳光,顾明栋将她的手抓住,董西因受力而痛吭,顾明栋对着手机喊:“你不是精着吗!我这可是在直播帮你解决情敌,不兴奋点?”</P>
“那你是不打算开这扇门了。”</P>
“现在是谁威胁谁!”仿佛为了让门外听见,顾明栋故意那么粗鲁地扯开她的外衣,衣衫上的纽扣弹到门板上,董西闷吭,脖子被顾明栋掐住,“靳译肯,三百万!”</P>
“一百万买董西,一百万买龙七,另外一百万买你欠我的一句道歉,怎么样,这笔钱对你来说无所谓吧,它现在能买两条命和一笔账,就看你舍不舍得!”</P>
“什么道歉,”靳译肯问归问,更像陈述,“哦,你说的是高一那年因为敲诈勒索被退学想靠我家摆平时,我没有搭理你,这件事?”</P>
“顾明栋你……”</P>
董西的嘴又被他摁住,声音发不出,眼泪一直掉,而且他开始扯她的裙子,董西的嘶喊揉在他的掌心里,头发粘着脖颈,颈内青筋突起。</P>
“你这么狂,刚做完手术的顾叔知不知道?”</P>
这时候,靳译肯在虚疲中,不慌不忙地带入这么一句话。</P>
“扯什么我爸!”</P>
顾明栋毫不犹豫地回击,而紧接着,电话里突然出现第三个人声,像在旁匍匐倾听了很久,乃至到可以发声的这一刻气到发抖,苍老粗矿,伴着那一端的拍桌声大骂:“畜牲!”</P>
顾明栋的身子僵住。</P>
整个客卧也陷入一种被震撼到的死寂,董西感觉到他的手掌抖了一下,她抓紧床单,噤若寒蝉。</P>
“手机除了录视频威胁人,还有种功能叫多方通话,你知不知道?”伴着一声未痊愈的咳嗽,靳译肯说。</P>
“老顾,你把电话给我,我给儿子说,”手机那端插入一个略带方言的女声,一阵电话交接声后,慌张的女音切进来,“明栋,明栋啊听妈的话,快把门打开,让这个小姑娘走……你千万不能碰这个小姑娘啊,知不知道!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呀!”</P>
“畜牲……”强势的男声压住女声,“你怎么对得起译肯他爸供你工作,你这个白眼狼,现在就给我滚回来!”</P>
“老顾!老顾你不要激动!老顾……明栋啊你快回来!你爸手术刀口还没愈合,经不起刺激的呀!”</P>
那方急如乱锅,这方剑拔弩张,顾明栋抓着董西的手愈发用力,用力到发抖,靳译肯的声音再次切入:“顾明栋。”</P>
……</P>
“本来能一对一解决的事,你要牵扯外人,那我只能牵扯你父母,这句话我也说给顾叔听,今天你要是碰董西,”他说,“我就让你死在这房子里。”</P>
当着顾母和顾叔的面,徐徐地说出口,语气轻如鸿毛,含义狠厉煞人,董西在床上喘息,看着顾明栋瞪红的双眼。</P>
这时,电话里传出顾母的大喊:“明栋啊!你爸出血了!快回来呀!快!”</P>
顾明栋发了一下怔,董西趁这个间隙推他,他往旁撑身子,留出个空挡,她快速到门口解锁开门,门一打开,靳译肯的身影正在眼前,耳边搁着手机,抬眼看她。</P>
跟电话里还显笃定沉稳的声音不同,靳译肯的状态远比听到的差,额头有汗,身上仍发着烫,根本没因输液而好多少,他的视线在她身上留了几秒,移到后方,顾明栋的手啪一声拍到门框上:“靳译肯!”</P>
“明栋!快呀!你爸得去医院!”顾母再次通过电话急喊出声。</P>
“你就永远护着她们两个!否则董西和龙七我迟早弄垮一个给你看,你要一对一,我偏要她们俩!”</P>
“你这个畜牲!”顾叔怒吼。</P>
靳译肯这个时候没有再说任何刺激性的话,即使顾明栋放的话再毒,他此刻照顾到顾叔,只回电话:“他马上就回来。”</P>
这一句比顾明栋不知要成熟多少。</P>
顾明栋甩手而去,人到玄关口时,靳译肯挂了电话,再说:“表留下。”</P>
顾明栋的步子一顿,靳译肯将手放进裤兜:“你手上的表市价十五万,只要我报警,够你蹲十四年的牢,你是想报复我,还是想先进局里喝十四年的茶?”</P>
顾明栋的手握成了拳,不久后,抬手解表,腕间一阵金属响,表被放到玄关柜上,他离开公寓,门“砰”地一声响!整个地板都在震。</P>
等到客厅里只剩下敲击窗户的大雨之声,董西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放下来,步子有点软,扶了一把墙,上衣领口被顾明栋撕出不小的口子,她抬手遮起。</P>
“卧室衣帽间里有她的衣服,你穿走吧。”</P>
她看向他。</P>
靳译肯的视线没往她挪,前一刻放狠话的这个人现在已经用尽精力了,他说着话,步子往客厅缓缓地踱,雨光投进客厅,投在他的肩身上。</P>
他在咳嗽。</P>
经过茶几时,步子停了一下,他在那幅被顾明栋撕开了包装纸的巨幅人像前停留,凝视,董西回身进客卧。</P>
惆。</P>
在客卧停留了一刻钟之久,理好衣服,稳好情绪,拿好手机,出来时,靳译肯已经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傍晚七点的光景,楼外雨中华灯初上,室内无灯一片黯淡,他整个人沐浴在黑色里,头发垂在额前,手上打着烟,烟头一簇火星,烧着空气里潮湿的水汽。</P>
他的手机在茶几上亮着,屏幕上是龙七的通讯页面,正在拨号状态。</P>
扫到这一细节时,心没防备地沉一下,通话没有免提,但客厅太过安静,机身中传来的“嘟”声如此清晰,董西的耳根微微发热,细细地听。</P>
第五次嘟声后,“通话正忙”的系统提示清晰地传了出来,靳译肯的脸上并没表情,任由拨号结束,他抽了一口烟。</P>
这幅沉默的样子也维持了许久,董西在沙发旁停,将两盒药轻轻放上茶几:“医生嘱咐你吃的消炎片和退烧药,按照说明书吃,你别忘了。”</P>
……</P>
“顾明栋的事……”</P>
“他是个垃圾,说不说出去,说给谁听,想怎么处理,都随你。”靳译肯缓缓地接。</P>
指头弹烟,烟灰下落。</P>
董西停顿了几秒,说:“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P>
“你不是要跟我聊一下。”</P>
董西停住,侧头看他,他仍是前一刻阴郁寡言的样子,原来对他说的那句话是听见了的,原来做的一些事他都知道的,她站在原地,良久后:“下回再聊吧,现在不适合。”</P>
“不要因为我救了你一次就开始关心我的处境,这种自以为谅解对方实则耗人时间的谈事方式,你和她都操作得挺烂。”</P>
一字一字清晰出口的话钉入她的耳内,董西的手捏着衣袋里的手机:“高三你和我相处的那一段时间,不是真心的,对不对?”</P>
“对。”他答得毫不犹豫。</P>
“你早在之前就和她在一起了,对不对?”</P>
“对。”</P>
“那么……你追我,是不是因为龙七那时候已经喜欢我了?”</P>
靳译肯的烟烧着。</P>
烟雾飘着。</P>
董西问:“是不是?”</P>
……</P>
……</P>
“这是她在你家过夜的那天晚上,对你说的?”他抬眼。</P>
答非答,又似答,董西在那一霎那低头,手心的汗湿了手机屏幕,她再抬头:“那么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所得所失,从来都是公平的。”</P>
……</P>
“但我现在迟了,”她接着说,语气平稳,“因为之前不懂她,所以也没资格临时奢望她,她昨天不肯跟我走。”</P>
靳译肯看向她。</P>
“那幅画只是记录我的所见,没有任何含义,那天晚上班卫灌了她酒,我擅自带她回家,帮她脱衣换睡衣,她全程喝醉说胡话,有两次念的是我,是我们高中时候她曾想跟我说的话,但是另外十多次,念的都是你,是什么内容,我不会告诉你。”</P>
一切都点到为止,像一场哑谜,也似一次摊牌,她拿沙发上的外套和包:“我走了。”</P>
……</P>
“董西。”</P>
靳译肯喊住她。</P>
“把你的手机给我。”</P>
……</P>
30秒后,她的手机摆在茶几上,靳译肯从她的通讯录里找到龙七的号码,按下拨号键,再按“免提”。</P>
“你要干嘛?”</P>
靳译肯不答她。</P>
仿佛已经完全撇去她的存在,只做当下想做的事,即使听了她刚才替龙七做的“辩解”,也非要证明某件事,全神贯注地等候着呼叫声,一声“嘟——”清晰地传出来,震荡着这个空间,第二声“嘟”跟着响起……</P>
随后。</P>
“咔哒”一声。</P>
拨叫成功,对方接听。</P>
董西的指骨节僵了一下,靳译肯大概也没料到接得那么快,抬眼盯向手机屏幕,那方还没说话,客厅已经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两秒后,龙七的声音在一片风声呼啸里,稳稳地传过来:“喂?”</P>
靳译肯无声地笑了笑。</P>
然后按下挂断键,董西的身子还僵着,皱眉看他,龙七的这句回应带给他的影响是那么强烈,他一言不发地拿自己的手机,关机拔出SIm卡,磁卡“咔”地一下干脆利落地掰断,朝阳台一扔!直接投向窗外的雨幕,空气中有一股巨大的悲怆,抓得人心口难受,董西想说话,靳译肯说:“我受够了。”</P>
“龙七这个人,我以后再也不会见,她的任何事都和我无关,你们两个的关系我也不会再踏半脚掺和,她是死是活是好是坏从此都没老子屁点事,你们爱干嘛干嘛!”</P>
“靳译……”</P>
“你听懂没?”他强调,看向她,手指狠狠抵着桌面,眼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