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林绘认识龙七。”</P>
“你们的壁画项目什么时候完工？”</P>
注意力因为讲师的问题而回收，她答：“可能还需要一个月，但我们都调整了自己的时间去配合，应该能赶上校庆。”</P>
步伐渐渐地超过碎语的女生，那方的声音和讲师的声音混和在一起，同时作响</P>
“龙七本人身材还蛮棒的。”</P>
“那你们这段时间要辛苦了，这个项目有创意有心意，我很看好。”</P>
“她真的好酷，诶我喜欢她那双靴子。”</P>
“有需要关系疏通或指导的地方，你们可以找我聊聊。”</P>
她侧头看讲师：“嗯，谢谢老师。”</P>
光影里，林绘和龙七在走，阴影里，董西和讲师在走，周遭有喧嚣，有浮躁，有冷的光束，有热的崇拜，她们的身影渐渐下了楼梯，冲天的议论，也没有换回龙七的一个回头。</P>
晚八点一刻，老坪工作室，龙七斜靠在沙发上，脚抵着沙发扶手，嘴里嚼着糖，手机页面开着一个doodleJump的app游戏。林绘站在办公室的正中央，老坪摸着下巴在她周身转悠，打量。</P>
龙七的拇指指腹在屏幕上一点一点，里头的弹簧小怪物不停往上跳，发出“duang、daung”的音效，但时隔不久就发出“咻”的一声坠落音效，然后play.again，再是循环往复的“duang、daung”。</P>
“小公主你能不能静个音？”老坪回头。</P>
“不太能。”</P>
林绘笑了笑。</P>
老坪电话响，他一边接听，一边开办公室的门，朝龙七那儿摆摆手，龙七起身跟他出门，老坪将门关上，她抱着臂靠墙上，在老坪讲电话期间继续玩游戏。</P>
她老是超不过靳译肯那个游戏记录。</P>
老坪结束电话后，问：“你是不是确定就她了？”</P>
“我确定不管用，得你确定，你不是急着开拍吗。”</P>
“我听听你的想法。”</P>
……</P>
室内，林绘打量四周，看墙上贴的各类艺人海报，看办公桌后头书柜上的成排奖项，随后注意到桌上一本皮革封面的大册子，她拿起来，有点重，用手臂拖住，翻开封面。</P>
原来这本是相册。</P>
册子里多是一些艺人初出道甚至未出道前的青涩照片，有在网路上流传的，也有从没公开过的，有学生照，有童年照……翻到相册中间页时，林绘看到一张龙七的照片。</P>
这张照片比其他照片的尺寸都大，占了整个相册页。</P>
照片里，龙七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四周行人是虚的，独独她是清晰醒目的，她那时还是高中生，穿着制服，白衬衫束在格子裙内，腰上系着松垮的针织外套，领口的领结斜斜耷拉着，她正在撩发，露着额头，扬着长发，她仿佛是被抓拍的，不看镜头，只出神似地看着某个地方，眼里有一丝烦扰和惆怅，在人群中显得高挑，孤独，却美得夺目，像电影海报，像杂志封面，但她偏偏只是附近高校刚放学的女学生，正清闲慵懒地等候着过马路。</P>
照片因为尺寸大而格外清晰，林绘看见她白衬衫口袋上刺绣的“北番高中”四字，也看见她折起袖口的手臂上，一串接地气的桃木手链。</P>
那桃木好像是龙的形状。</P>
林绘将相册放平，拿出手机，对着照片拍摄。</P>
办公室门开的声音不太响，林绘没听见，龙七抱着臂走上来，看她拍照，直到林绘将手机锁屏，黑色屏幕照出身旁的人，她才忽然反应过来，马上侧头：“啊，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张照片好棒，我不会传出去的，我现在删也可以。”</P>
“你上传也没关系，这照片在网上也不新鲜。”</P>
龙七反身靠上桌沿，翻相册：“这里头都是老坪初次“见到”我们的照片，他都是因为这些照片而想签人。”</P>
“你这张是高中时候的写真吗？”</P>
“不是，被偷拍的，也不记得名字了，好像是个名气还可以的摄影师，他当时跟了我半个月，要把作品传上网时才联系我，我打了他一顿，他给了我一笔钱，我寻思着数字还不错，就原谅他了。”</P>
但靳译肯可没原谅他。</P>
当时这张照片，龙七是在去和靳译肯幽会的路上被拍的，之后各种她在街上扯他领带，他搂她腰的同框照片自然也是被拍了，构图全都不错，颜值全都带感，后期也做得一级棒，简直就像青春纯爱电影大片，但靳译肯炸了，他可不想被老爷子扒皮，他可不想在网上红，所以即使当时看到他照片的一众女网友被帅晕求名字求账号求睡，他也在一夜之间铁面无私地撤下了所有侵犯他肖像权的照片，只独独留下龙七的单人照，然后给了龙七一笔双倍的钱，防止她以后再缺钱把他给卖了。</P>
当时北番高中正处于紧张的阶段考，没什么学生注意到网上的这一小插曲，白艾庭自然也不知道，龙七是那时候在网上小范围红了一段时间，然后被老坪注意到，缠上的。</P>
她合上相册，往门的方向斜了斜脑袋：“走吧，带你吃晚饭。”</P>
来之前，因为怕吃过晚饭后身体显肿，林绘特意把晚饭时间挪后，权当宵夜了。</P>
龙七带她去了老坪工作室楼下的一家韩式料理店，点了些烧烤和素食，问她喝不喝啤酒。</P>
林绘摇头，要了个香草味的罐装苏打水。</P>
龙七一手拿着手机看信息，一手咔嚓一声拉开一个易拉罐拉环，放林绘跟前，再开了一个罐装啤酒，每听一次气泡轻爆的声音，就有拉环与桌面撞击的砰声，她用拇指和中指按着罐身，食指拉环，挪开易拉罐时，套在指头上的环顺势落桌上，再开第二个，手法轻巧而娴熟。</P>
“谢谢，”林绘看她，“你好会照顾人。”</P>
“什么？”</P>
龙七没注意听，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林绘脸上，林绘笑。</P>
“帮同桌的人开饮料啊，还有昨天，帮我同学解围挡酒。”</P>
“哦，”她淡淡应，将手机放桌上，拿着筷子打量桌上的菜品，“你同学后来怎么样了？”</P>
“没事，她没喝酒，只不过晚点回的宿舍，不过我比她还晚，是她给我开的门。”</P>
“同宿舍？”</P>
“嗯。”林绘应着，声音放低了点，试探性地说，“昨天班卫哥喝多了，但他说的一句话让我有点在意。”</P>
“你说。”</P>
“他让我不要和卢峰太亲近，他说……卢峰这个人追女孩的手段不太干净。”</P>
龙七在挑一盘肉里的菜，夹起来，递嘴里，慢慢嚼，像是在听林绘说话，又像在自己的思虑里。</P>
林绘以为她没听，因而想换话题时，她回：“那你当心点。”</P>
“嗯……”林绘这么应着，再问，“七你跟董西熟吗？上回你说，你俩同校。”</P>
“我熟她，她不熟我，她成绩好。”</P>
寥寥几句就概括完了这个关系，林绘若有所思地点头：“高中的时候，成绩优异的学生是比较受关注一些。”</P>
龙七将啤酒倒进杯子，握着杯子摇了摇：“她有男朋友了是吗？”</P>
林绘向她看，想了两秒后：“哦……最近是有跟一个学长走得比较近。”</P>
“学长。”</P>
“非常优异的学长，他……”</P>
龙七的手机震动，她似乎对这话题也不留恋，视线朝手机屏幕的方向撇了一眼，随后问：“下周课多吗？”</P>
“下周？”</P>
“课少的话向学校请假吧，课多也没办法了，今晚收拾一下东西，明早七点到机场汇合，”她边说，边拿林绘的手机，在里头拨号，“我给你的这个号是我助理，你把身份证号码发给她，她帮你买机票。”</P>
林绘的反应还是有点钝，龙七招服务生买单，刷完卡，签完名，笔在两指间一转：“老坪通过你了，你明天就跟我飞洛杉矶拍写真，十天。”</P>
林绘并没有发出多惊喜的声响，但能感觉到她周身的空气在变热，变更热，她笑，龙七将单子给服务生，这时候才看了眼她，也向她笑了笑。</P>
但林绘在反应过后出现一丝迟疑：“不过下星期的话，要赶一个团队项目……”</P>
却又很快接自己的话：“不过没关系，缺我一个不缺。”</P>
龙七没怎么听，她从座位上拿外套，一边回复手机信息一边告诉她：“你不用急，吃饱了再回去，我跟老坪聊点事，待会儿我助理送你回去。”</P>
转身正要走，又想起事，手机在手心转了一下：“噢。”</P>
林绘望她。</P>
“你还是叫我的全名吧，习惯一些，七的话，平时都是男朋友叫唤。”</P>
可能因为室内空气闷热，顶上的空调突然加大力度运作起来，冷空气垂直灌入后脑勺，林绘仍望着她，眼睛里的笑意不自知地收了一点点。</P>
“这样啊，你有男朋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