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牲？”</P>

他重复她的话，女助理也瞅她一眼。</P>

而龙七依旧蜷着身子，看着那辆巴士渐行渐远的车影，呼出的气覆盖上雨迹斑驳的玻璃面儿，淡淡说：“有一种人，用自以为了解你的方式接近你，迎合你，追求你，引导你的坏想法，拉扯你的原则底线，在任何能拖你下地狱的事上不停地鼓动你，激励你……”</P>

“当你被感化后，再将浑然不觉的你引向一条歪道，然后凭着这些过往，指引你做更糟糕的事。”</P>

……</P>

“这不是畜牲是什么？”</P>

龙七说完时，车子调转方向，跟随巴士趋上直行道，她寡静地靠着椅背，助理小心翼翼地望着她，而老坪说：“说人话。”</P>

车子跟着巴士行驶了两站路，在某一站停靠时，董西从前门下车，用手挡着额前的雨丝，快步走进车站旁的便利超市内。</P>

巴士后门，顾明栋下车。</P>

龙七轻轻扯掉左耳的一根耳机线，没动身子，视线安静地跟着顾明栋，老坪嘱咐司机熄火，而后回了几个合作伙伴发来的信息，顺道又问龙七一句：“所以那小子做过什么畜牲事？”</P>

龙七没答，从助理那儿拿了根黑色的皮筋，在手上一圈一圈地绕，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响。</P>

“嗯？”老坪非要知道，盯着她看。</P>

便利超市的门叮当一声响，柜台小哥将零钱找给当前顾客，一句“谢谢光临”后，视线接向门口说：“欢迎光临。”</P>

而后替柜台前的下一位顾客打包关东煮。</P>

董西站在第二排柜架前的走道中，低头端详手中几袋猫粮，她的头发有点湿，用一根皮筋松松系着，手腕上悬着一个绀色的便当袋子，袋子旁挂一把透明的雨伞，未干透的雨水凝聚到伞尖，良久酝酿后，滴答一声落地板上，她的鞋子旁。</P>

顾明栋在食品柜的一侧盯着她，一会儿后，从衣袋中掏手机，朝着她拍一张相。</P>

“咔擦”，闪光灯闪过董西的眼角，她侧过头。</P>

“先是尾随，”车内，龙七的指头一下一下点着膝盖，“做得就好像巧到在每一个地方都能相遇一样。”</P>

“然后为你而痴迷。”</P>

“喜欢你。”</P>

“想得到你。”</P>

“能为你做任何事。”</P>

“总是说‘你心里有讨厌的人，让我猜是谁’这样的话。”</P>

“洞察你所有的负面情绪，只要在他面前露出稍微一点……“</P>

老坪插话：“你不会是被他拍裸照了？”</P>

平静叙述的语言戛然而止，龙七闭着眼睛揉额头。</P>

“你心里有讨厌的人，”超市内，过道中，董西身前四米的距离，顾明栋笔直站在柜架旁，慢悠悠地说，“除去我以外，还有两个人。”</P>

超市内的暖气轰轰作响，董西眼内的情绪从初始受惊的轻微波动，到发现是他的逐渐平复，而后又因这句话慢慢起伏，手中的猫粮袋子随着力道吱嘎作响，伞尖儿下又落一颗水珠子。</P>

店内，他和她两人，第一排食品柜前的女顾客，两名柜台小哥，一位超市女经理和正在交付关东煮钱的男顾客，一共七人。</P>

“我不是你最讨厌的人。”顾明栋接着说，“真奇怪，我都差点对你动手了，我居然不是你最讨厌的人。”</P>

董西收了视线，将猫粮袋子放回货柜，背过他走。</P>

顾明栋说：“我看过论坛上的帖子了，你有偷窃癖啊？”</P>

“这不是怕别人有你黑历史吗，这种东西赶紧告诉我，我能处理的尽早在这段时间处理掉。”老坪给她解释。</P>

龙七依旧抱着手臂一言不发。</P>

“行了，我信你不会拍，别生气，是我错。”老坪认错。</P>

而龙七在之后轻描淡写地开口：“你真想处理的话，也行。”</P>

“真有？”</P>

“有，在英国，自己去联系。”</P>

老坪立刻反应过来：“哦，那位爷没事，那爷跟你……”</P>

“我最讨厌他。”</P>

“谁？”</P>

“超市里的人。”</P>

老坪这才被拉回话题，又仿佛舒一口气，龙七不等他反应，继续说：“被他诈过的学生中，有三个没有走回正途。”</P>

“那么，他到底做了什么？”</P>

超市内，董西的呼吸融入空气中的湿气，寒寒的，凉凉的，她回过头，将顾明栋整个人映在眼瞳里。</P>

顾明栋面无表情地朝猫粮示意一眼。</P>

说：“你的便当袋够大，装进去。”</P>

董西不发言的空挡里，他接着说：“没事，很多生活优渥的孩子都有这癖好。”</P>

董西不再听，转头直接走，顾明栋紧跟着又来一句话：“最见不得你做出这种事的就是阿七。”</P>

她的脚步又在转角口留住，顾明栋缓缓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怒，你就是龙七身上那根鳞。”</P>

下一句话：“而她是你讨厌的人之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