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省,羊城疾控中心。
门诊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韩荣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口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自从hiv清除计划实施以后,来疾控中心检测的hiv感染者越来越少了。
以前每天至少有几十个人来做检查,现在却门可罗雀,连续几天都看不到一个人。
据说上面已经在计划撤掉一些县城疾控中心的艾滋病科了。
按理说,员工碰到业务萎缩,前景惨澹这种情况,心里肯定是很难过的。
但韩荣却打心眼里高兴。
他见过了太多悲惨遭遇的患者,尤其是一些无意中被传染的可怜人,巴不得有这个病的人越少越好。
最好,能让艾滋病毒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
这一天,上班没多久,他就得知了一个喜讯。
“什么艾滋病已经有可以治愈的药物了”
韩荣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表情又惊又喜。
“而且还开始临床试验了”
“没错,领导让我们从今天开始,挑选一些符合条件的患者,给他们打电话去传染病医院参加临床三期试验。”告诉他消息的同事,此刻也是一脸喜色。
“那可太好了。”韩荣蹭地一下又坐了回去,打开电脑:“对了,要什么条件才能参加临床试验。”
“喏,这是通知,上面写得明明白白的。”同事拿出文件,念了起来。
“优先考虑妇女儿童,老年人等身体条件较差的患者,以及穷困户,外来务工人员等弱势群体,还有患病五年以上的中晚期患者。”
“你就按照这个要求在登记的名册里面找吧。目前的临床试验暂时只在大城市做,我们羊城分到了00个名额,得赶紧把这个喜讯告诉他们。”
“嗯,知道了。”韩荣点点头,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丁晓梅,以及一些让他印象深刻的病人来。
这些病人基本都是老弱病穷等弱势群体,他遇到了会标记起来,人数多了就有了一个专门的名单,平时打电话跟进做流调的时候,都会唠嗑说点家常,了解一下对方的基本情况。
可能是这些患者平时生活比较艰辛,遇到他这样有温度的医生,都愿意跟他多聊会。
长此以往,他对名单上的人都了如指掌,这些人对他而言,并不是名册上冰冷的数据,而是一个个生病的老朋友。
如今有了治愈艾滋的希望,他满心喜悦地拿起电话,第一时间就给名单上的人打了过去。
“喂喂,丁晓梅,告诉你个好消息,艾滋病出了能治愈的药了,你今天没事的话就赶紧去传染病医院参加临床实验,对对,尽快哈。”
“喂,丁大叔,告诉你个好消息……”
韩荣不断拨打着电话,一一通知满足条件的病人。
电话那头的病人得知消息后,一个个都是欣喜若狂,有的人甚至当场哭了出来,泣不成声。
…
韩荣头一次有了一种自己是喜报童子的错觉。
要知道,以往他可都是传递hiv阳性的噩耗啊,如今竟是彻底反了过来。
同样是病人在哭泣,一个是喜极而泣,一个是悲痛欲绝,毫无疑问前者更让他高兴和满足。
另一位同事也在电脑前忙碌起来。
为了提高效率,每找出0个符合条件的病人,就要先打电话通知对方。
确定对方参加了,再继续下一个。
00个名额,工作量也不小,得好几天才能都一一通知到。
不过两人此刻都很兴奋,一点不觉得劳累,手中电话不停歇地打了出去,生怕对方晚一秒知道这个好消息。
就这样,两人也花了足足三天时间,才通知到了所有人。
患者无比感激涕零,麻利地赶去了医院。
韩荣这才舒了口气,这几天的工作量顶得上他之前一周了。
虽然感觉有些疲惫,但能圆满完成任务,心中只有无尽的欢喜。
突然,桌上的座机响了。
韩荣伸手接了起来:“这里是羊城疾控中心艾滋防疫科,请问您有什么事”
只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问道:“我听说三清研发出了能治愈艾滋病的新药,已经开始临床了,有这回事吗”
这谁啊,说话硬邦邦的,没有一点礼貌,韩荣心里想着,嘴上说道:“没错,是有这回事。”
对方语气瞬间变了,怒气冲冲骂道:“你们怎么不通知我去参加临床试验我前妻那个臭x子都能去,我为啥不能去”
韩荣顿时满头问号,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个临床试验都是要符合一定的要求才能参加,规矩也是三清集团制定的,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您方便留个姓名和电话吗这边会帮你留意,后续如果满足条件也是可以参加的。”
男人哼了一声,半响才说道:“行吧,我是李xx,电话3xxxxxxxxx。”
韩荣一听这个名字,立即想起了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情,几个月前就是通知这个姓李的来领报告,结果对方把自己拉黑了,而且还为了结婚故意隐瞒病情。
此时此刻,回想起对话话语中提到的“前妻”两个字,他顿时头皮发麻。
男人报完号码,又恶狠狠地威胁道:“要是过段时间,你们不通知我去参加临床试验,那就等着吧,我绝对上门找你算账。哼!”
说完“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韩荣心中怒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心里打定了主意,哪怕被这傻逼投诉,也绝对不会让这么恶心的人去参加临床试验。
同事看了他一眼,讶然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难道跟人吵架了”
韩荣阴沉着脸,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的电话说了一遍。
同事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冷声道:“这人我知道,当初是我经手的,一开始来的时候就叽叽歪歪,骂我们规矩太多,表格填得太详细,还坚持不肯出示身份证。”
…
“后来在我坚持下,总算按规定做完检查了,再后来的随访挂了我好几次电话,直到hiv消除计划的新闻出来,我短信告诉他如果不配合就违法,他才肯接电话。”
“不过这时候有点晚了,他老婆已经被传染了,生病去医院才发现异常,然后气得直接离婚了,还把他告上了法庭,起诉他故意隐瞒要求赔偿,反正后面搞得他焦头烂额的。”
同事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这些都是他老婆,哦不,前妻告诉我的。前妻反正也挺干脆的,发现被感染后,就直接来了疾控中心,是我接待的,跟我聊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