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各位同志仔细看看，这个红旗劳动服务公司的介绍，我们并不认为，这件事是我们错了，这个公司是我们厂独立建设的大集体，所有的采购都是走的公对公采购，并不存在利用这个单位进行资产转移的问题。如果大家对这个公司内部账目有问题的话，可以去申请去这个公司进行调查。”郑丽春说的就是气话，作为一个大集体，它的股东是整个钢机二厂所有的在职和退休职工，然后整个股东群体，委托钢机二厂的人对其进行管理。所以要调查这个单位，除非是相关部门，直接下文调查，或者通过钢机二厂的工会授权，才有可能去调查，可是这怎么可能，你没有证据去调查这么一个单位，相关单位怎么可能会同意。

“就算是你们没有利用这种集体产业套取利益的问题，那么你们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高价采购他们的产品，这可不符合现在反对铺张浪费的要求。”

“这位同志，我先纠正你一个问题，我们从来没有利用集体产业为个人谋求私利的行为，也没有这种想法，你的第一句话就是对我们的诬陷。至于你说的高价，红旗劳动服务公司的产品对我们单位提供产品的价格，只比市面上统一采购价高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八不等，符合61年10月出的单位自由对公采购章程的要求，并没有超过百分之八的界线，而且超额部分，我们用的是我们单位的自由支配资金，并不是国家统一拨款，这一笔钱的使用，我们也是经过厂代会批准的，是符合绝大部分工人利益的，这方面我们在财务综述里面有明确的说明，如果你需要原稿的话，我们还有当时的投票计票记录，我们可以从档案室给你调出来。”

郑丽春没有针对铺张浪费这个问题进行解释，本来吗，这种事就不是铺张浪费，照顾烈属，本身就是负责任的单位应该做的，他们也不能说这个单位违规。

但是，很快这些人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这里面记录了一件事，那就是你们厂无偿送给了这个服务公司一台蜂窝煤压制机。上面可有要求，账目要清晰透明，哪怕是公司内部账目，你能解释一下，这台机器是怎么回事吗？而且没有经过计划审批，你们就自己擅自生产机械设备，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这台机器是我们厂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拥军拥属，如果你们查账够仔细的话，应该还能看到我们厂还向某部队的随军家属院也捐赠了这么一台压制机。这是我们厂的工人师傅，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利用下班时间，和厂里的废料进行二次拼接整理形成的，所有的材料费都由厂代会统一支付。”郑丽春都有点无聊了，这种屁大点事除了会败坏调查组自己的人缘之外，对钢机二厂这群人可没有任何影响，这群人能耐一般啊。

实际上他们不在鸡蛋里挑骨头也不行，主要是刚过完年，赵芹让大家在年前把账目都处理好了，她又提前知道了五返四青的事情，自然就会处理好所有首尾，仓库他们也查了就几十公斤的普通钢材差距，这点东西他们也不敢拿来说事，这就是钢材的正常腐蚀损耗。好不容易在账本上发现一点问题，还不得放大了，往死里折腾，要知道调查组可不是来参观游览的，要是啥问题都没查出来，那不丢人丢大了，所以他们就算是知道，拿着这种破事来回拉扯，很丢人，也必须得这么干。

这一次对郑丽春的突击审查，没有结果，但是某个调查员，却直接下了命令，限制了郑丽春的自由，在调查组没有把问题调查清楚之前，她不准离开单位。按理说她也同时应该被停职的，但是调查组再三斟酌，没敢。

财务问题调查完了之后，整个调查组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去正常调查，看看有没有违规的地方，另一路就开始了民意调查。然后整个调查组最大的笑话出现了。

调查员拦住了一个正在车间里进行生产的工人，先是问了一些问题，就比如工资多少，发放是否及时啊，加班费怎么算的啊，各种补贴到没到位，以及各种扣款问题等等，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一般也不会出现问题，毕竟厂子是公家的，你无故不给人钱，工会可不是吃素的。“同志，你能评价一下你的车间主任吗，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说说你们主任的各种优缺点。”

这个工人听到这个要求之后，愣了愣，然后看了看站在调查员身后的车间主任，好家伙，虽然我对我们车间主任有点意见，也私底下抱怨过，但是那是私底下啊，现在你让我当着车间主任的面，对他进行评价，好的还行，要是说了坏话，你们调查完了，拍拍屁股走了，我自己一个人面对车间主任，你是不是忒坏了点。

对面的车间主任心说，愣了吧，当初我也愣，这个二百五跑过来问我对赵厂长，程副厂长和徐副厂长的意见，好家伙，程副厂长就这么跟在这个调查员后面，当初我也是战战兢兢的夸了他们一顿，今天你也跑不了，这群人脑子里面多少缺点东西。实际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葩的现象，其实就是自大，他们把农村祸祸了一顿，但是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清算，这可一下子推高了他们的自信心，我来你们单位调查民意，你得给我配一个够级别的领导全程陪同吧。所以就出现了这么奇葩的一幕，你让人家当着正主的面说人家坏话，能得到真消息才怪呢。

所以这个工人兵乓五四的把车间主任好好的夸了一顿，但是调查员可就不满意，“这位同志，你别光说好处啊，有问题，你们也要积极的说出来，督促他们进步。你也不要看他，你就当他不存在就行。”

好家伙这个工人眉毛都疯了，这么大一个活人，你让我楞把他装成不存在，你不带不好吗，我装作他不存在，他可不会也假装我也不存在啊。你走了，他收拾我，你会回来给我出头吗。咱就说车间主任和工人之间，不可能完全没有矛盾，工人也不可能完全对车间主任没有意见，但是就现在的情况，他敢说吗。最后，只能想了半天 ，才想出来一个问题，“这位领导 你能不能给上面反应反应，说这工作不符合安全要求，停岗反省就行了，实在不行咱扣钱也行，这写检讨是真遭不住啊，这动不动就五百字，八百字的，我孩子上初中都写不了这么长的文章。”

这下可把调查员听傻了，啥玩意安全生产写检查这不是应该的吗，你这是批评你们主任呢，还是在变着花样的夸他呢。但是调查报告上可不能这么写，有工人反映，车间主任在对工人同志的处罚上，有些过分，经常利用工人犯错的机会施加额外的处罚，包括但不限于，停岗，罚款，写检讨。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记录，没问题了，就这些东西就够这个车间主任喝一壶的了。

上面写的啥呢：一、本人经常利用职务之便，将工人扣留在厂里，强制加班，并且不给清算加班费，（实际上是他会留一些马上面临定级，活着一些进步不大的学徒，让他们利用下班时间多练练）；二、不尊重工人意见，经常和工人发生冲突，并多次参与镇压工人的活动，（实际上是，有很多工人要求加班，尤其是西南打仗当然时候，大家都都申请无偿加班，然后被车间主任给拒绝了）；三、不尊重工人同志的劳动，经常让工人同志替他干个人工作，（这个比较靠谱，怎么呢，这件事人家说的就是车间主任经常让车间里的学徒工，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帮他带饭回来，确实让人家干私活了，但是这好像就是捎带手的事，并不算违规）；第四条，就是刚刚记录的这一条。行了，够了，有这些东西，如果上面想要鱼死网破的话，这些罪名就够他喝一壶了。如果不准备玩命的话，这些东西，在提交调查报告之前就得烧了。

另一边，另一个调研员，在程副厂长的运作下，现在在压气机车间当一个铣工学徒，这人充分发挥长臂善舞的特点，很快就和车间里很多工人打成一片了，车间外面，他给一个刚刚转正的一级工递了一根烟，“王哥，最近还多谢你照顾了，我给你打听个事，你给介绍介绍。”

“兄弟，有什么事，你说就行，就咱俩的关系，能说的我都给你说一下。”这个一级工明显对这个调研员很熟悉，也很信任。

“我就想问问，咱们车间主任人怎么样啊，好说话嘛？”

“嗐，他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密炼机车间的主任来说，他不行，但是比别的厂里那些人可厉害多了，有个爱好，喜欢抽烟，但是家里条件不好，经常断顿，这个时候他就出来蹭我们工人的烟抽，你打听这个干嘛，想给他送礼，换个好点的老师？你算了吧，你师父在咱们车间也算是教徒弟水平最好的，再说了你给咱主任送礼没用，好的你送不起，差的他也不要，你真要和他拉进关系，包里常备一盒大生产，他出来蹭烟的时候，你多给他两根，时间长了 ，这关系不就处下来了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