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大会，三个大爷都只能坐在下面旁听，桌子上坐着的是街道的王主任，刚刚提到负责民事的崔副主任，也就是曾经的崔干事。能在大院的会议上看到王主任，这已经是一件很奇葩的事情了，现在街道主任虽然还没有到正处级大主任的地步，但是好歹也是副处级国家干部，放到别的地方，那也是副县长水平的，他们天天忙的掉头，哪有时间处理你一个大院的破事，崔副主任升官之后，他都不怎么来了，大院的事儿一般是由一个姓薛的办事员接手。所以当大家看到王主任的时候，就意识到今天的事小不了。

开场是由崔副主任开的场，今天崔副主任一反常态，既没有宣传国家政策，也没有宣讲法律法规什么的，反而从忠孝节义，仁义礼智信等等传统美德说起。事有反常必有妖，这些东西进一步加深了大家的期待，今天这事恐怕小不了。大家可没往纪家去想，因为人家是在下班的路上把老纪截走了，然后老纪申请的外调，但是厂里对外说的是援建。

援建和外调是有本质区别的，援建是集体行为，整个过程有两边的工厂全权负责，而且整个路途中全都算考勤，工人基本上没啥损失。但是外调不一样，什么事都有你自己处理，到了外调工厂，人家厂里不一定给你分配住房什么的，还要自己张罗，搬家，安家都是一大笔费用，整个途中还不计考勤，工人要赔一大笔钱才行。

最最最关键的一点，援建是有时间的，八年，十年，十五年，等援建周期结束了，如果你还没退休，是可以选择留在现单位或者返回原单位的，但是只有一次选择机会。如果退休了，退休的时候也可以选择留在现单位或者返回原单位，但是返回原单位就不能安排家属接班了。由于援建时间很长，再加上全国一盘棋，东部也不见得比西部就繁华多少，大家的人脉，朋友，基本上都在现单位，想要回去的人不会太多就是了。但是外调，你是绝对没有回去的机会的，什么机会都没有。所以主动申请外调没特殊情况的话，纯属脑子有坑。

但是老纪觉得这个二流子整天怨天尤人的，抱怨社会不公，埋怨国家不给他机会，这么下去，早晚得出事儿，所以主动申请外调，就相当于主动断绝关系，如果申请援建，是没有这层意思的。但是还是那句话，但凡是有其它的路可走，也不会选择这么脑残的出路。万幸，老纪运气不错，最近总厂有一个外调去宝山钢铁厂的名额，被他赶上了。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就以为是正常的援建，主要是厂里也知道，外调这事儿有点缺德，容易让工人对厂子产生不信任的感觉，所以对外宣传的也是援建。甚至还特批老纪的闺女可以在这个房子里住到出嫁。

等崔副主任说完话，王主任开始说话了，笑眯眯的，颇有一见生财的效果，但是易中海看到王主任笑，心里咯噔一下子，这可不是好征兆啊，别人不知道王主任的脾气，易中海可是一清二楚，平时都是板着脸的麻雷子，突然笑了，这说明已经点着引信了啊，随时都有可能爆炸。“来来来，小纪同志，坐到前面来，坐的那么靠后干什么，我们又不吃人，你越过我们去崇文找人撑腰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大家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这次的会这么大阵仗，应该就和纪家姑娘有关。

赵鑫一看这情况，立刻离开了她长期以来霸占的宝座，溜到后面去了，现在这地就是个火药桶，万一被误伤了，岂不冤枉。等纪姑娘坐到前面之后，王主任接着说，“今天，我来呢，一来是看看，咱们街道和居委会管理的情况怎么样，现在看来，大部分都是好的，我们很感谢大家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们的工作，如果对我们的工作有什么意见，可以通过你们厂里的治保大队，院里的管事大爷，居委会，甚至直接到街道来提，距离也不远，我们在街道办门口设置了投诉意见箱，欢迎大家去投稿。”

“二来呢，就是给大家说一件事，从53年粮食统购统销，去年粮食定量之后，国家基本可以确定，粮食定量对大家的生活是利大于弊的，所以今年就下了文件，从今年开始粮食部正式印发全国通行粮票，全国范围内除了极个别地区，统一采用粮食定量供应。咱们市呢也印发了两种粮票，供应粮票和通行粮票，平时用的是供应粮票，只能凭粮本到指定的粮店购粮。大家要是出门需要在外面吃饭的话，不出市的话可以去粮店换成全市通行粮票。但是一旦出了市，大家就要拿着粮票和油票去粮店换全国粮票，全国粮票是有食用油的。如果没有的话，可以拿着粮食和油去粮店换，他们给你票和相应的钱。全国粮票只有粮票，你别拿着面票去换，人家不换给你。”

“借着这个劲，我再说一下，现在国家严打粮食犯罪，严禁倒卖粮食和粮票，不要妄图以一己之力撼动国家粮食政策，如果家里粮食不够吃的可以回乡挣工分，怎么也饿不死。贾东旭，你说是不是。现在西山采石场和第八筑路队，现在都有点人满为患了，想要犯罪之前，先想想自己的家人和工作。”

“王主任，真不是我妈不想回家，主要是她当年一个人拉扯我，受了伤，身体底子不行，去年扫了一年的马路，现在都有点旧病复发的情况，现在回去也是给老家人添麻烦，在这里，我还能一早一晚的看着点。”

“行了，不用解释，比你这更光明正大的理由我都听了几十个了，别管你是什么理由，你敢倒卖粮票就是不行，你好自为之，不要没事找事。”但是今天这番对话基本断绝贾张氏能在街道接活或者自己接活的可能。

“行了，不说他们，我再次强调一遍，粮食定量是国策，任何人都不允许随便挑战。还有一件事，自从街道举办了扫盲班以来，响应倒是挺积极，去的人也不少，但是扫盲效果一塌糊涂，这妇女同志知识没学多少，这做衣服，做鞋，织毛衣的水平见长啊。明年是扫盲攻坚年，为了鼓励大家的积极性，扫盲成绩将作为评选先进大院的重要指标，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老易，老刘，你们两个作为大院里的管事，要发挥模范带头作用，吴处长，你作为厂里的领导，更应该积极响应，是吧。”

被点名的三个人连连称是，没办法，虽然吴烨比王主任高半级，但是厂里的领导比地方的低半级那是惯例，所以两个人平级。但是现在说的是地方上的工作，所以吴烨的等级放在这里没用。闫阜贵不用，他媳妇三大妈和秦淮茹是大院仅有的完成扫盲考试的人，不仅如此，秦淮茹还拿到了高小等同学历。（插一句，58年以后，国家对于部分工种有了最低学历要求，其中新入职的钳工就是高小，秦淮茹能当钳工，她学历高小起步，绝对不可能是文盲。）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从下个月起，咱们得副食和煤炭，也有定量了。我今天过来也是顺便把大家的副食本和煤本都发下去，用法和粮本一样，但是买副食品，除了要带副食本之外，还要带上粮本，否则别怪人家不卖给你。等会我走的时候，会把告示贴在大门上，老闫，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你就放心吧王主任。”闫阜贵也已经习惯了，谁让他仅仅是个三大爷，偏偏又是个老师呢，每次讲解布告的活都是他的，每次都要浪费好多口水，卖布告挣得钱根本回不了柴火本。这种赔本的买卖，本来他也不想干了，可是谁让他有求于王主任呢。

“闫老师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接下来，老崔，帮帮忙，咱们把大家的副食本和煤本发下去。”

副食本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盐，酱油，醋，面酱，芝麻酱，鸡蛋等等这些是按月供应，但是这个月你不买不会跟粮本似的直接作废，而是会累计到下个月，最多累计三个月，而且现在的副食本上暂时还没有肉，没有菜，大概是因为这两样东西季节性太强，暂时还没法定量，但是出现了冬储大白菜。那些原先凭户口本才能购买的花生，瓜子，绿豆之类的小杂粮，现在也出现在了副食本上，还是一年供应一次，不过量又砍了，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凭证每户供应花生（带壳）半斤，瓜子（带壳）五两。副食本上的东西你要买必须一次把累计的清空，人家直接给你盖个章，不能分批购买，这些东西也不给你票。

至于煤本就有意思多了，煤炭定量分批，阶梯式定价。什么意思呢，煤炭的标准定量先是每户多少斤，如果家庭人口小于等于四，就这些定量没得加了，但是如果人口大于四，每多一个人，就多一点定量。但是和粮食不一样，不是说你的标准定量用完了，你就不能买了，上面还有一个机动定量，就是为了防止家里有病人，有小孩，有老人，标准定量不够用。机动定量你只要不用来干一些不合规的事，绝对够用，但是价格也比较好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