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难得的,柴一苇平日里不像黄荻那么抠搜,但也是非常节俭的,今天倒是难得大方。
紧接着,更难得的事情发生了,平日里总会占些小便宜的黄荻,今日竟然拒绝了“临子、柴一苇,你们去吧,我家里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他果真有事,都没蹭店里一顿晚饭,就匆匆走了。
‘下午时,外面邻居来找,黄荻出去说了下,回来后,就有些神思不属,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吧!方临暗道。
柴一苇就说“方哥,那咱们俩去吧?”
“一苇,你今天请客,若是想还我人情,大可不必,我说了那天那顿饭是庆祝。当然,你实在想请,改天等黄荻也在的时候吧,到时咱们一起也热闹些。”方临想了下,这般建议道。
“不行,方哥,就得是今天……你陪着我去吧!”柴一苇说着,最后一句话,声音中竟带着一丝乞求。
‘他这是……有什么苦衷?’方临暗忖着,答应下来“那行吧!”
两人和刘掌柜说了一声,晚上不在店里吃完饭,出门,柴一苇竟带着方临来到了客满楼。
客满楼也算是府城比较出名的饭馆了,和如意坊、香来阁等差不多,较为高档。
“柴一苇,咱们今晚就在这儿吃?这太奢侈了。要不,换个地方吧?”方临劝道。
他和柴一苇都不是什么富裕的人,真没必要追究那些华而不实的,实惠即可。
“方哥,咱们就在这儿吃!”柴一苇看着牌匾上的烫金大字,摸着怀里的银子,声音坚定。
只是,他说完后,在这门口,面对明亮如昼、装潢精致的客满楼,面对进进出出衣着光鲜的客人,所有的勇气就如漏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泄得干干净净,紧张得身体僵硬,手攥得紧紧的,显然是自卑。
‘柴一苇也不是浪费的人,选择这里,可能是有什么必要的缘由。’方临也没再说什么。
至于这种自卑,他其实挺能感同身受,前世,他也是从穷苦山窝窝里出去,大学才来到大都市,最初那一些年,对大酒店、高档餐厅这些好地方下意识不敢进去,直到开始工作,为了应酬经常出入这些地方,才渐渐治愈。
“一苇,这就是个吃饭的地方,今天咱们是客人,那些伙计是服务咱们的。别的客人也一样,都是来吃饭的,没谁比谁高贵,走吧!”方临说着,揽着柴一苇肩膀,进门。
“两位客官,吃点什么?”小二热情迎上来。
可能是方临神色平静,举止从容,气质不俗,他下意识将方临当成了主导,问这话时,微微偏向了方临。
进来前,柴一苇还有些自卑胆怯,此时点菜,却好像背了很久似的,一口气流利说出“我们要一份叫化童鸡,一斤杜康酒,再要一碟豆干下酒。”
小二看到是柴一苇点菜,微怔了下,又留意到方临没说什么,反应极快,连忙道“得嘞!客官真有眼光,点了我们店最有名的一道菜。”
豆干、酒先上,叫化童鸡还要待一会儿。
“今天你请客,是东主,我来倒酒吧!”方临打趣着,给柴一苇倒上。
柴一苇也没推辞,拿起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这才酒助胆气,喘着气开口“方哥,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非要选这儿?因为那年十一月初九这日,娘带我进城来轩墨斋做工,就是在这儿吃的饭。
当时,掌柜的本想请娘和我去他家吃的,我娘没答应,跟我说,‘咱家和刘掌柜不是太近的亲戚,不能太麻烦人家’,所以带我来到了这儿,那时到了这般好地方,我也是不敢进,还是娘拉着我进来的。
那时,我记得,隔壁桌就叫了一只叫化童鸡,那味道真的好香啊,我馋得直吞口水,娘就对我说,等我将来挣到钱就能吃了,我说到时一定请娘一起过来吃,娘就笑。”
方临沉默听着,心中有了猜测。
果然,只听柴一苇又道“可娘终是没能等到,那年冬天,她就走了。”
“叫化童鸡来嘞!”说话间,小二端着菜过来。
“两位客官,我们店的叫化童鸡,乃是选用嫩母鸡去毛、去内脏,以酱油、酒、盐腌制,内放入葱花、姜末、蒜泥、瘦肉丁、蘑菇等,填满鸡腹,猪网油包紧鸡身,再以荷叶包一层,细麻绳扎牢,放入泥中烧制……”